“瞧一瞧看一看了诶,全场商品统统两元,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牙刷、牙膏、洗发水、沐浴露,应有尽有了嘞,两元两元,只要两元......”
街角的小吃摊,喇叭声更加洪亮:“好吃的凉皮凉面酸辣粉嘞!”
两元店旁的服装店:“清仓大处理,清仓大处理,顾客朋友们,我们店所有服装一律清仓大甩卖......”
热闹的集市充斥着各种喇叭声,此起彼伏,滔滔不绝,路边散步的大妈走进其中一家开始了一早上的战斗,倒也不算辜负自己这么大早就起床。
她来来回回慢慢寻找,柜台边的一位年轻女子看到,微笑着走过来,问:“您需要什么?”
“有没有盆呀?”
“有的。”
服务员很快跑到放盆的位置快速拿了一个又快速走到大妈身旁,递给她。
大妈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敲了敲铁盆,怀疑道:“好不好啦,铁的看着不怎么样呀,怎么这么重?”
服务员礼貌的笑了笑,解释:“您放心吧,我们家的东西质量都很好的,保管您用几十年都不会坏。”
“那就要这个了。”说着便掏出两块硬币。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俞芳子。”
大妈身旁的服务员转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笑容灿烂:“哎!”
“你们家有没有刷子啊?”
“有的有的,你等等啊,我这就找给你。”说着,俞芳子收了两块钱,立刻跑到一边,从乱糟糟的生活用品中找出一把崭新刷子,递给那人。
两元店内俞芳子穿着运动服,翻遍店内的所有角落,尽可能的满足每个顾客的所有要求。
一天工作下来,老板娘笑着数了数手里的钱,从中数处几张。递给她:“俞芳子,你的工资。”
俞芳子接过,仔细的一张张数了数,而后又皱着眉头,看向老板娘,问:“是一个月的工资吗?”
老板娘疑惑:“是啊。”
她笑了笑,说:“这个月你表现不佳,一天中至少要偷懒几次,除去包吃的钱,扣掉这个月砸烂的三个碗,三百块已经不少了。”
俞芳子看了看手中邹邹巴巴的三百块钱,继续说:“可当初说好一个月六百的。”
老板娘脸色顿时变了,板着脸,道:“是,当初说好的,可那不包吃啊,加上像你这样的高中生,其他店可不敢雇你的,你在我这儿至少还能赚点零花钱。”
静默片刻。
老板娘不耐烦的问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下个月还来吗?”
俞芳子无奈的点点头。
......
青城寺内,一小光头跪在佛祖前,双手合十,闭着双眼,看着像是虔诚的祈祷,心里却在默念:今晚做个清炒竹笋,小葱拌豆腐,再煮个白菜汤,师父师母加上自己三个人应该够吃了,明天是师父的生日,师母说她想和师父二人世界,明天应该来不及,那今晚就把礼物给师父吧.......
想着想着突然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唉,中午吃了不少了,怎么这会儿又饿了。
小小光头皱着眉,紧闭着双眼,偷偷伸出小舌尖舔舔嘴角。
“小芳。”
一旁师父的声音响起:“勿要三心二意。”
俞芳子偷偷睁开一只眼,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看着身旁和她一样跪着一动不动的师父,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终于挨到了晚饭时间,三人围坐一张小方桌,安安静静地吃着。
片刻,师父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默默看着身旁的人。
俞芳子眼见着师母也吃好了,她大口大口的吃完碗里剩下的米饭,放下筷子。
师父看着她,说:“小芳,明天你父亲要来。”
她顿了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向师父。
“他来接你回家。”
俞芳子仍然茫然,问:“我父亲?”
师父没说话。
她皱了皱眉,又问:“师父和我一起吗?”
师父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片刻,才开口道:“从明天起,你就跟着你父亲回家去,别再上山了。”
俞芳子固执地问:“师父和我一起吗?”
师父摇摇头。
“为什么?”
“你有父亲。”
俞芳子顿时慌了神,“可是我也有师父呀。”
“明天起,我就不是你师父了,我和你师母要还俗。”
“那我怎么办?”
师父没有回答,只站起来,摇了摇头,牵着师母回了卧室。
俞芳子呆愣愣的盯着两人的背影,眼眶瞬间红透,眼泪流下,快速开口:“师父不要我了吗?”
没人回答她,周围都静悄悄的。
忽然,窗外刮起阵阵大风,风肆无忌惮的窜进屋内,穿过小芳的身体,浸透内心,只剩一片冰凉。
第二天,寺庙外如约而至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人看向车外站着的俞芳子,说:“走吧。”
俞芳子站在庙门口不动,而后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寺庙,抿了抿嘴角,一把丢掉手里的箱子,拔腿就往山下跑。
她跑啊跑,跑啊跑......穿过熟悉的树林,跑过飞驰的列车,她跑得飞快,好似有一双漆黑的双手紧紧跟在身后,她只能头也不回的继续跑,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里你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没有时间了,快跑呀,快跑......
不一会儿,她又站在熟悉的两元店内,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忽听得耳边一阵叫喊:“俞芳子,刷子有吗?”
“服务员,帮我找个铁盆。”“俞芳子,俞芳子,服务员......”
这次她不再回答,只看了两眼,慌了神般的跑出两元店,沿着街边又开始奔跑。
她跑啊跑,跑啊跑,跑到学校,站在教室门外,班主任正拿着大喇叭,喇叭里传出声音:“又迟到,明天叫家长来,现在站到教室后面去。”
下课铃响,教室内顿时吵闹起来,有人走到她面前,嘲笑道:“你有哪天不迟到?”
片刻,她的身边围了一圈人,嘲笑声、奚落声此起彼伏:“没人要的野孩子,你家长明天会来吗?你怎么天天迟到?昨晚干什么了?”
耳边的声音不断涌进脑海里,俞芳子流着泪看着围着她的一圈人,大声哭喊着:”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师父的,我有师父,你们闭嘴,闭嘴啊!”
可怎么叫都没用,耳边嘲笑声越来越大,盖过所有的风声、雨声......
突然,天边一道白光乍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漆黑的夜晚,床上的女人瞬时坐起,额角冒出的滴滴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俞芳子抬手擦了擦额头,眼前一片漆黑,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做梦,她深呼吸一口。
每晚的梦里,俞芳子总会梦到以前的生活,梦里的师父不再是那个会疼她、宠她的师父,梦里的师父最后留给她的也只是一个落寞的背影。
俞芳子侧头看向旁边,偌大的床上孤零零地放了两个枕头。
今晚又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又有些庆幸,庆幸他今晚没回来。
俞芳子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看了看旁边的挂钟,时间还早,便下床走到衣柜前,拉出最底层的一个柜子,从里拿出一套佛经,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前。
她刚提笔,卧室的门突然打开。
她拿笔的手不禁抖了抖,皱眉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的男人歪着头,身体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烟。
他也正好眯眼凝视着她。
俞芳子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慌乱中站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的男人步伐稳健地朝她走来。
男人与她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眼睛里淬了冷光直直地射向她。
俞芳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垂着头微微后退了一小步,背在背后的手稍微攥紧了些。
男人盯着她细微的动作,冷笑一声,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急不慢的吐出烟圈,倾身冲着俞芳子逼近。
他的脸就停在她的耳旁,只要一偏头,微薄的唇就能碰到她的耳垂。
俞芳子顿时屏住呼吸,脸颊泛起微红,动也不敢动一下。
男人忽然倾身,双臂环住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撑在桌沿,嘴角不小心擦过她有些微红的脸颊。
他把烟摁灭在她身后的烟灰缸里。
俞芳子不敢动,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倏尔又转了转圆鼓鼓的眼珠。
近在咫尺的侧脸越来越近,呼吸时散出的热气喷洒在鬓边,顺着脸颊延伸至耳后。
“砰,砰,砰......”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伴随着呼吸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俞芳子深吸一口气,背在背后的手握紧了些,正欲开口,耳畔的呼吸声却愈渐清晰。
“呵”,男人轻笑一声。
他没有动,只垂眼瞟了瞟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视线上移又看着小巧的耳尖愈渐发红,薄唇故意碰了碰,又恶劣地往里呼出一口气,道:“装得挺像。”说完便迅速撤开。
俞芳子轻轻蹙眉。
倏尔,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问:“我装什么了?”
“呵,到现在还不承认。”沈鎏忻冷笑。
俞芳子看他摆出欠揍的表情,顿时怒火中烧,却压抑着开口道:“沈鎏忻,有话就说清楚,别阴阳怪气的行不行?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污蔑我,你到底哪里看我不顺眼,啊?”
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
虽然没他高,但气势上不能输。
“说啊,啊?”
他的情绪没太大起伏,黑漆漆的眼珠此时正盯着她,抬手随意地拍开胸前的手,嘲讽一笑,道:“怎么?这就急了?”
俞芳子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又中了他的奸计。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方才趾高气扬的气势像泄了气的皮球,飘到不知名的地方,找也找不到。
没办法,拿他真没办法。
何况打也打不过。
她逐渐平复下来,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目的?”
沈鎏忻无辜地看着她。
俞芳子白他一眼,懒得费口舌。
心里鄙视:装还是他会装。
“哦,你说刚才啊?表现勉强算合格吧。”
他背对着她,径自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