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席青尧满脑子都被体寒肾虚怎么办刷屏的时候,宴会开始了。
先是苍虚子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废话说完之后他手一挥,灵力冲击向一旁的编钟,浑厚悠扬的钟声就接连响了起来。
在钟声之后,金池之水开始躁动,咕咚咕咚的冒泡,池水凝结成一条条金色的小鱼跃出水面,互相追逐嬉戏。
然后又出现了一条闪着金光的水龙,把小鱼一只只的吞吃入腹。水龙也因此越变越大,逐渐脱离了池水。飞上天空,在众人的头顶盘旋,连身上的龙鳞都纤毫毕现。
等绕完了一圈之后,水龙昂首摆尾往天上冲去,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一支火箭射中了它。它无声地哀嚎一声,被火箭冲击得崩碎溃散,一场漫天的金光小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下,落在了众人的身上,微弱的闪着光。
一众太乙弟子端上饱含灵气的美酒珍馐,小心地一一放入上游的池水里。盛着菜肴灵酒的托盘会顺着水道慢慢地往下游飘,水边的客人若有感兴趣的便可自行取食。
但没多少人是有心思关注这些的。
太乙仙府数千年来都是仙门之首,地位尊崇,无人可以撼动。在越琨鸣复活之后,声望和地位更是到了一个无人敢与其争锋的地步。
此次前来赴宴的仙宗门派大多都是禀着抱大腿的想法来参加的宴会,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就投向坐在主位的越琨鸣。
而对方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窥视似的,目中无人的模样,半点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过来。”越琨鸣出声道。
席青尧醒过神来,上前坐到他的身侧,“怎么了?”
越琨鸣的眼神落在了旁边的水道上。
席青尧觉得她实在是很有当狗腿子的潜质,很多时候他一个简单的眼神她都能瞬间意会。可她一点都不想意会,她宁愿她是个读不懂眼神的白痴……
总归下山之前说好了要尽侍女的本分,行,她一向能屈能伸。席青尧认命地从水道里拎了一瓶酒,又端了几盘菜出来。
受之前胡思乱想的影响,她下意识端的都是一些大补的菜,心肝脾肺肾,补什么的都有。
于是她突然就变得兴致勃勃:“师祖要吃这个吗?”她指着一盘爆炒腰花问道。
越琨鸣垂目。
“不喜欢?那这道菜呢?”她又指着一道清炖羔羊肉。
“又不喜欢?”席青尧一见这苗头,跟前几天一样,果真是又被嫌弃了个遍。
她嘴角扬起笑意,双眼弯弯地“劝”道:“师祖都不喜欢吗?可我既已经拿了这些菜,您一口也不吃可就浪费了,叫外人看见,得说我们太乙铺张奢靡,失了修士的超逸了。”
“这样吗?”
“嗯。”
“那你吃了吧。”越琨鸣灰色的混沌双眼平静地看着她,“一点都别剩。”
席青尧已经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一直吃辟谷丹之类的东西。但她脸颊上的肉肉还是没有减下来,看着像婴儿肥。
此时越琨鸣把这些东西推给她,席青尧下不去嘴,也不想下嘴。
“师祖,我不吃东西的。”
“不吃?”越琨鸣微阖的双眼终于睁开看了她一眼,“你不吃?”
“对啊。”难道她看着很像饭桶吗?
要是这还只是在游戏里,吃了也就算了,所以她以前就可爱在游戏里面吃东西。但现在这也算半个真实的世界,人吃多了就会胖,这是自然规律,她又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不吃?”
席青尧不想过多谈及这个话题,她信口胡诌道:“修士不重口腹之欲,稍微上进点的都绝食辟谷了,我也不想落于人下,这不就戒了嘛。”
“哦,是吗?”
“对。”
“可我若是偏要让你吃呢?”
席青尧神情僵硬地假笑道:“为什么?这样对师祖有什么好处吗?”
“为了我喜欢。”越琨鸣点了点几案,命令道:“吃。”
席青尧嘴角抽搐,被逼无奈地拿起筷子开了近段日子的第一次荤。在减肥之路上,她是属于很有毅力的那一种,就算是个吃货也能够遏制住自己。
所以现在每吃一口她心理压力就越大,好在她还没吃多少,就被人打断了。
“早听闻太乙仙府的开宗祖师是个极为了不得之人,曾在魔龙为祸四方之时横空出世,与之鏖战了七天七夜后使魔龙败走。
方才见那金池之水演绎重现当年之事,如同身临其境,不由深感佩服。再有幸得见圣祖尊容,果真是有屠龙之姿,让晚辈口服心折啊。”
越琨鸣抬眼看了他一眼,对方就很自觉地报上了名号,“晚辈姬烨,不才掌领中州姬家,是这一代的家主,在这里请圣祖安了。”
中州姬家,在他飞升之前尚且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不认识。不过就算他认识也没什么用,世间万物,就属人最聒噪,麻烦。
人情往来,圆滑世故,这些都是附赘悬疣,于修炼半点益处都无,真是浪费时间。
越琨鸣也就落了一次眼神在姬烨身上,然后就彻底无视了他。
对方脸皮厚是厚,但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撂面子也挺丢脸就是了。特别是他处于高位惯了,在此之前走哪都是被人客客气气地捧着,被这样对待还是第一次。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越琨鸣辈分高啊,还是唯一飞升得道的修士。修为深不可测,就算有气也得乖乖往肚里吞,不能露出半分颜色。
而且他此次来搭话也不仅是为了自己,淳儿不知道是从哪里惹了晦气。总是头痛不止,偏生如他这般的高阶修士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所以他腆着脸凑上来,是希望能够得这位青眼,说不准能求得对方出手解决这事。
但谁知道对方一点都不卖面子。
不管他在一旁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舌灿莲花,对方的反应都十分冷淡,当他不存在似的。
“那晚辈就不打扰圣祖兴致,先行告退了。”再在这里挨冷脸也没什么意思,姬烨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其余人见此,本来躁动的心思就暂时歇了下来。
不过也有安分不下来的,既然他们拿越琨鸣本人没有办法,那就另辟蹊径,从他身边人下手。而席青尧作为唯一能呼吸着越琨鸣方圆一米内空气的“身边人”,那是聚集了相当多的目光……
她看着年纪不大,面貌姣好,修为不高,正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时候,涉世未深,最是好骗。想必只要勾勾手,多甜言蜜语几句就能让其死心塌地为己所用了——反正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席青尧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估计会被他们的天真打动,然后无私地让他们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不过就算她不知道,也可以让他们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总之,不管大小宗门,抱有这种心思的,秉持着广撒网精捕捞的政策方针。不约而同地把门派内长相最为俊逸潇洒的年轻后辈都召到了跟前,然后进行了一番呶呶不休的忽悠,哦不,是劝说。
各掌门/长老绞尽脑汁,语重心长地把门派兴衰与个人荣辱间的辩证关系给捋了一遍。直把被“委以重任”的年轻弟子们说的感天动地,赌咒发誓一定不负众望地完成任务!
大家都是不远万里舟车劳顿来参加的宴会,不可能待个一两天就打道回府,所以这次的金池之会将持续举办足足一月之久。
反正修士最不差的就是时间,太乙仙府又财大气粗,要不是怕越琨鸣不耐烦,估计还会持续更久。
但早一开始,越琨鸣在第一天露了一下面后就回四沩山去了。临走前他大发慈悲地没有为难席青尧,默许她等金池之会结束后再回去。
本来是个很开心的事情,但在这一个月内,席青尧总是莫名其妙地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彼时,席青尧和魏歆儿正在青巍崖帮师姐芝之采药。她脚下的山石本来还好好的,突然无缘无故的松落了,她一时没站稳就不小心掉下了山崖。
魏歆儿:“席师姐!”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窜出来一个青衣男修,这位不知名男修眉眼俊朗,飘然若仙,飞身上前正欲接住坠落的席青尧。
却见后者一个扭身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稍微踩着崖壁借了一下力,身形几闪就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perfect!
青巍崖本就不高,席青尧的灵跬步又已经修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这一切发生地非常之快。
那位男修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就把人给错过了。愕然回首之际,他没能避开山崖上支楞出来的树枝。哎哟一声,就古隆古隆地跟个球一样滚下了山崖。
他虽然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但也算是有一两把刷子吧,总算在滚到席青尧面前的时候,身形一翻,不算十分狼狈地轻盈落地。
“啪……”一把精致的折扇刷的展开,青衣男修嘴角上扬45°,自信地邪魅一笑,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他薄唇轻启,刻意压低嗓音,让音节从嘴里吐出之前先在喉舌经历一遍荡气回肠的弯弯绕绕,力求在最终出口时达到磁(雌)性十足的撩人:“仙子好。”
他最为得意的便是这一把多情的嗓子,曾经不知道借此捕获了多少女修的芳心,还从未有过败绩。
他正这么想着,“败绩”就来了。
“……我不好。”席青尧板着一张死鱼脸,“很不好。”
怎么说呢,如果这位仁兄在说话之前整理下衣冠,再把乌七八糟的头发上插着的杂草摘干净的话。席青尧觉得他也许就不会那么像个刚被人拖进草丛酱酱酿酿过的良家妇女?或者说,风流寡妇?
但比起提醒这位“俏寡妇”更重要的事情是,“你踩到我的药草了。”
席青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下移,她辛辛苦苦采了半天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药草被这位仁兄踩在脚下,已然是不能用了。
男修:“……”
于是接下来这位男修在席青尧的威逼下,在青巍崖找了一晚上的药草,而青巍崖到了夜间会有罡风肆虐。
这位男修具体在那晚经历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事后这位男修被拉了嗓子,很长一段时间说话就像是鸭子一样,嘎嘎嘎的。
之后,就算席青尧再迟钝,也发现了好多其他门派的弟子总是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假装偶遇,就是类似的英雄救美。虽然没第一个那么拙劣,但也不怎么高明,让她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统统没有搭理。
派了人出去的宗门便纷纷猜测,这小侍女难道是个不重外貌重内在的?他们要不换个方向来寻求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