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已然有夫妻之实,日日共处一室,美人却在事后这般待我冷眼,与那市井耍玩姑娘们的无赖流氓有何差别,莫不是美人对我不为满意,事毕后就要始乱终弃?不顾你我往日深厚情分?”他说着转过身对着铜镜勿自欣赏起来,看自己面容苍白,眉若横川,唇薄如刃,对着自己开始万分嫌弃了起来。
丝毫不惧镜面折射出来淮容一点点握紧的拳头。
“莫不是真的嫌弃我不够满足美人吗?难道美人喜欢好看一点的?妖娆一点的?还是如你这般冷淡一点的?”
祈九说着竟对着镜子转了身,两三步一跨便已至人身前,他上辈子投的胎好,生的富庶人家,吃喝奢侈,自然长的高大些,虽然身形消瘦些,但迎面冲下来的威压还是让人止不住想要往后退,企图挣开他的钳制。
若不是这人每□□自己哭哭啼啼的,他都要忘了这人竟还是威猛之姿了。
都怪这人诡计多端,狼子野心的妄想和他同结连理!
淮容挣脱不开他,熟悉的温度让他不由哆嗦一下,但还是闭着眼睛不去看祈九一眼。
他感觉到祈九把他握紧的拳头一点点的掰开,他动作倒是缓慢温柔,而淮容确实倍感煎熬。
他隐隐中还是无法接受两个男人这般亲近,即使自己被逼得无路可退。
祈九见人乖巧的很,任由自己掰开拳头,他低声笑着,手一钩,将美人刚刚舒展的手指一个个与自己相扣,然后便拉着美人朝竹舍外走。
“美人还是睁开眼瞧瞧路吧,今日我们不去水榭,也不去回音偏殿,今日我要和美人一起下山寻乐去。”
他说到最后眼里放光,停下来紧紧盯着淮容。
虽然他知道淮容即使不睁眼也知道他带他要去哪,要往哪走。
淮容冷冷的眸子撑开,却依旧未将视线落在祈九身上一瞬。
他忽然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祈九还是仇吟了,祈九日日总爱哭着赖他,像个孩子,一定要自己僵硬的去哄。仇吟对他却是一贯冷漠强势,疯批无理,他会连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然后被仇吟□□至死。
可眼前的到底是祈九还是仇吟呢?
这个“祈九”到现在还没哭,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讨赏热情。
这个“仇吟”此刻也没有过来掐着自己脖子将自己强行掳走。
他越发奇怪了些,难道祈九这具身体还有另一个灵魂?或者人格?
他任由他拉着一路经过跪了一地的魔修和傀儡,朝着幽冥谷外走去。
他要带他出谷?他这是又抽了什么风。
他们没有御剑,二人就这么徒步走着,也不说话。
淮容想知道祈九要带他去哪,却又不想拉下脸去问他,这家伙一旦给了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祈九看美人一路还是冷着脸,便也没再说话。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行至幽冥谷外最近的小村落,已是日暮时分了。
小村落离幽冥谷远,毕竟没人愿意和‘鬼界’比邻而居。
他们穿过田地,羊肠小道只够穿行一人,祈九在前,淮容在后。
前面有纯朴的村民正佝偻着腰埋在田地里除草,麻布衣补着已经漏洞,汗顺着光着的肩骨落在庄稼上。他们正在互相聊着些什么,隐隐中粗犷豪野的笑声震入耳畔。
羊肠小道的尽头立着三两个小姑娘,正挥着手喊自家阿爹回家吃饭。
田地里的笑声远远朝这边应了一声。
纯朴的庄稼人心里只装的下几亩田地,修仙求道却太是痴人说梦了。
祈九他们一路行来,倒是引了不少人注意,他二人一黑一白,气质斐然,面容出众,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田地里的笑声随着他们靠近越来越低,路尽头的几个小丫头也被他二人吓得一抖,他俩气场太冷,没人愿意理。一路走来,活像两个煞神来索命。
祈九无奈的抖了抖肩,对着淮容笑了笑。
“美人何必这般冷肃,庄稼人实诚,你这样把人都吓着了。”
“那你就放开我。”淮容听着他的话,也是一愣,在青阳山众人也是这般避他,他早已习惯了。也不觉得自己的态度和气场有什么问题。
被祈九这么一说,才看到眼前盯着自己大气也不敢喘的小姑娘。
那姑娘是怕极了,只盯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只盯着他的脚尖,低着头脸色微红。
他略微调了一下表情,试图对人家笑笑,结果却把人彻底吓跑了……
他笑得太难看,动作太僵硬。
别人都跑了,祈九却笑他,笑声绕着田野跟了他们一路。
最后被人狠狠一蹬,他才缓缓从衣衫上撕了一块布料,堪堪蒙住淮容绝美冷肃的一张脸。
这才放心的拉着人往前。
庄稼对岸正好有一条绵延的清河,有一群姑娘踏在木船上正采着莲藕,莺莺燕燕,清澈欢乐的歌声动人心弦。
姑娘们正是豆蔻年华,一瞬间看到这么精致的两个人儿,也不知是对谁春心荡漾了,互相推搡着,一个个如春日的鲜花娇羞可爱。
却也知道这二人身份可能不一般,只远远偷看着,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人家不敢惹,他却惹人家。
祈九拉着淮容一步步靠近,在河对岸停下。
“此处的风水真是养人,姐姐们个个生的这般漂亮,令鄙人好生羡慕。”
“多谢郎君夸奖,郎君生的也是极端俊美呢~”一个姑娘捏着手帕半掩着面容,笑意盈盈的回话。
还有姑娘朝着他二人抛莲藕。淮容被他们热情给吓住了,祈九说的果然有用,
“承蒙姐姐们厚爱,我二人赶了一天路,不知哪位姐姐愿好心收留我们呢?”
船上的姑娘面露难色,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轻易带男子回去落榻呢?何况这二人还来历不明,气质斐然,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郎君奔波劳累,若是不嫌,今夜便请二位降尊宿在我的屋舍吧。”还是刚刚那个姑娘,她依旧笑意吟吟的,对着祈九和淮容招手。
这姑娘倒是胆大些,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那便劳烦姑娘了。”祈九对人客客气气,举止得礼。
“无碍无碍。”这姑娘对着祈九大气的摆手,豪迈非常。
闻言,淮容顺着声音望去,这姑娘生的还算好看,扎在一群娇羞的花儿里,却显得格格不入些。
旁人是含羞花,而她却带着一股男子间的气魄,爽快而豪迈。
淮容奇怪着,怎么最近遇到的怪人这么多……
但还是乖乖的等木船靠岸,看着这姑娘挎着装着莲藕等我篮子,一步步朝他们走近。
“我叫韩雅,我家里面还有个弟弟,父母去的早,只给我们姐弟俩留了个茅草屋,能遮风避雨,若是二位不嫌…”
“姑娘好意留我二人留宿,鄙人又如何能够拒绝呢?”祈九朝着韩雅笑着,他的笑比淮容的要自然的多,客客气气的谈吐文雅,韩雅盯着他,被他吸引的出了神。
“请二位郎君随我来。”她向前一步带路,三人迎着大家偷偷探寻的目光,大胆行进。
倒不是村里人对陌生人排斥好奇,实在是因为最近魔君重归于世,而且传说各大仙门在魔君手里惨败,最后落荒而逃。
恶鬼出世,却无人能制。
人人惜命,唯惶惶自顾。
他们此处又距离幽冥谷最近,淮容二人又身份不明,气势斐然,他们生怕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招来什么祸患。
但是他们又不敢把人赶出去,庄稼人心里朴素,更是心软。
只得关门祈祷,自求多福。
祈九二人跟着韩雅穿过几道街巷,终于到了目的地。
还真是如她所言,只能够遮风避雨的茅草屋。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乖乖的呆坐在草屋门槛上,穿着露着脚踝手踝的补丁衣服,灰土哭脸的一见人来,便扑了上来。
“姐姐~”他抱着韩雅的腿,对淮容和祈九二个陌生人,害怕的躲在韩雅怀里。
“饿了吗?我马上给你做吃的,乖~”韩雅的目光泛着母性的光辉,伸手轻轻帮弟弟摸掉脸上的灰尘。
“嗯嗯!”他乖巧的点头,松开姐姐,转身跑去茅草屋内用木架支撑起来的黑锅前,默默的开始添水烧柴。
淮容和祈九也随着弟弟进了屋内,小小的草屋内只有一个木床,一个黑锅,一个歪了腿脚裂了桌面的木桌,还有两个木桩,用来做凳子。这屋子空荡荡的,捡漏十分,真的如韩雅所说的,只能够遮风避雨了。
祈九有些后悔,自己要让着美人睡在这里。
他应该拉着美人去客栈的,只是客栈人多眼杂,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淮容不能露面,若是招了那些老不死的过来捞人,他虽然能打的过,但是此行他并不想再惹人注目。
他只想带美人出来看看人间,他们不是鬼,不应该一直待在鬼待的地方。
而且他也想和美人多磨练一下感情,他看的出淮容对他的感觉并不是太厌恶,他有希望,只是还缺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