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似醒非醒之间,她看到男人在处理她身体的血污,用热水擦拭她的伤口。
北玥流云怔怔地看着那一毛巾的血,俊逸的脸上越发地复杂。
他还为她接好了骨头。
他做错了事,却又救了她,甚至还这么温柔的伺候她,算他识相。
她本想踹他,现在想想,有点舍不得了。
——
云雾山,苍茫大雪覆盖了一切。
山坳的大雪之中,段夜凰冷冷睇着眼前的11岁小女孩。
蜜儿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只玄色狐狸,几乎哭出来。
“公子,求您饶了我爹爹吧……他死的时候太惨了,被银雪郡王扒皮抽筋,所以他才要报复银雪郡王……公子,您就放我爹爹离去吧……”
她怀中的六尾玄狐不断地吐着血沫,四肢已经残废,身体早已经缩到了小狗大小。
“它的狐魂可以化为真身,灵力非比寻常。如果我放了它,它再加害郡王,该当如何?”
段夜凰眯眸看向六尾玄狐,声音多了一丝杀意:“谁害我段夜凰的挚友,就是杀我本人。我决不轻饶。”
蜜儿跪在地上,把玄狐放到雪地上,对着段夜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公子,有蜜儿在,一定会阻止爹爹继续犯错。就让爹爹找个安身的地方躲起来吧……我发誓,爹爹再也不敢冒犯您的朋友了……”
段夜凰望着蜜儿那哭泣的脸颊,心底多了一丝不忍。
他一年前重生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是质子的身份,南诏王五十几个儿子,哪里显得出他?
唯有蜜儿这个小丫鬟跟他朝夕相伴,比亲人还亲。
蜜儿就像是他的第三个妹妹。
握紧的拳头终究是松开了,他叹息一声:“滚!你也滚!带着这头妖狐快滚!如果再出现在京城,我会让它魂飞魄散!”
蜜儿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抱起玄狐消失在夜雪里。
段夜凰心事重重地返回山洞,正看到北玥流云搂着凤倾怜靠在山壁上。
凤倾怜在男人怀中睡着了,而北玥流云垂眸睇着女人的睡颜,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保持着看这个女人的动作很久了。
从段夜凰这个方向看过去,他们两人浑身是血,仿佛走过刀山火海,相依相偎,难以分离。
段夜凰低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一丝失落。
听到洞口的动静,北玥流云眯开凤眸,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警戒。
“是我。”段夜凰走进来。
北玥流云看到段夜凰,警戒的阖黑凤眸恢复平静。
段夜凰看到山洞里到处都是血迹,有些内疚地道:“我来晚了。”
北玥流云咳嗽了一声:“幸好你来晚,否则跟我们一样需得吃尽苦头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睡的女人,伸手擦了擦她额头的虚汗,又担忧地望了望洞外的天色:“等雪停了,我们必须出去。倾怜的病,不能再耽搁……”
这女人还在发高烧,他真怕她烧坏脑袋。
段夜凰坐在北玥流云身边,目光睇了他怀中的女人片刻,然后仿佛跟被烫了一样,立刻转首移开视线。
“流云,我已经见过六尾玄狐……”段夜凰欲言又止的。
北玥流云愣了一下,脸色旋即浮起一抹冷漠,斩金截铁道:“你该杀了它。”
“可是我的管狐狸和祂有渊源,非要救祂,我便把祂放了……”
北玥流云睇着段夜凰,这个挚友向来都是赤诚仁慈的:“罢了。那东西被我打散了魂魄,就算活下去,也无法施展千年的法力……不足为患……”
“可是,你竟然召唤出了九尾天狐……”段夜凰脸色紧张起来:“你,你每一次召唤出来九尾天狐,便会损耗自己一年寿命……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
凤倾怜正睡着,耳边却传来嘤嘤嗡嗡的说话声。
她依稀听到九尾天狐的字眼,难道那就是北玥流云幻化出来的那只白狐吗?
他是北玥皇家的皇子,为什么却有着狐魂?
他究竟是不是妖?
她还记得红蔷和静闲被狐妖杀死的那一夜,北玥流云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云雾山里,浑身都是血,而且是别人的血……
那两个丫头的死,和他有关系么?
她心底存着一丝困惑,再也睡不着。
发现凤倾怜醒过来,段夜凰立刻禁声,并站起来,到篝火那头坐着了。
仿佛自从看到北玥流云抱着她,为她擦拭额头细汗的模样,他就知道北玥流云说和王妃和离,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怎能真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
就算他为了友谊真送了,恢复了锦辰记忆的他,也绝不会收了。
凤倾怜看着北玥流云的侧颜,静静地看了许久。
北玥流云眼尾淡淡扫过,敏锐地发现女人的眸光一直盯在他脸上,便垂眸问道:“有事?”
“我的丫鬟们是怎么死的?是你的管狐狸杀的么?”
凤倾怜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紧张地盯着男人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
她知道他生于皇室,必然藏得很深,她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蛛丝马迹。
北玥流云愣了一会儿,然后转首看向她,轻描淡写道:“那一日,你的丫鬟们为了300金,便把你卖了……你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凤倾怜难以置信,红蔷和静闲把她卖了?
段夜凰似乎也被他们谈论的话题吸引住,视线扫了过来。
北玥流云睇了段夜凰一眼,又看了凤倾怜一眼,淡淡道:“既然你问起来,我也不用瞒你。那一日,你求我派兵搜山,帮你找静闲和红蔷。其实,那一日,我早已经在温泉山庄,奉母后之命接你回王府。可是你让我看到了什么?静闲为了段夜凰的300金,便把你的衣服拿出来给了夜凰,还把红蔷给引到了别处,好让段夜凰进温泉调戏与你……”
段夜凰猛然站起来,脸色窘迫:“流云,如果我早知道我就是锦辰,断然不可能调戏你的王妃……”
段夜凰眼底都是懊恼,他说了几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索性身子一转,大步离开。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叫凤倾怜的女人虽然不会危及他们的友谊,但是终究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深藏的硬刺,早晚有一天,稍不注意的时候,就可能刺痛他们某一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