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怜打了鬼戎九公主,自然是被随后跟上的昆仑奴给拿住了。
君无垢喝道:“放手。”
鬼戎九公主方才已经听出那个突然冲上来的女人是谁,心底有些惊惶,但是更多的则是惊怒。
捂着脸后退一步,立刻喝道:“来人!把这个女人抓了!捆起来!”
“我看看谁敢动她!”君无垢喝道。
鬼戎公主有些气恼:“君无垢,你忘了你答应九幽屠苏什么了么?要搜集那些神奴烙印之人……”
君无垢喝道:“没听到本君说什么?”
所有的昆仑奴瞬间不敢再出手,鬼戎公主也噶了声。
而君无垢伸出手将凤倾怜从人群中拉出,便扬长而去。
身后,鬼戎公主的声音嘶声力竭:“君无垢!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整个鬼戎的事情!”
凤倾怜跟君无垢下了城墙,便对君无垢行了一礼:“师父,就此别过吧。”
“你要去找他?”
凤倾怜点点头:“我回来就是为了他。我怎么能放弃他?”
她得找他说清楚。
不管北玥流云输还是鬼戎输,都不是她喜闻乐见的结果。
她管不得他那榆木脑袋认不认得出她,只想跟他说清楚。
“好。”君无垢道:“你去意已决,师父不会阻止你。”
对君无垢的态度,凤倾怜有些意外。这一次回来,师父对她的态度变得那么的温和顺遂。
他似乎再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了。
许久不见,他的气质变了。从以往的成熟沉沉变得清癯超拔,淡然极了,也多了一丝神性。
她走了几步,回头,正看到君无垢那幽深宛如梦境的双眸,似妖的瞳孔,身姿却宛如徜徉人间的仙人。
“师父……”她欲言又止。
君无垢微笑:“有话说?”
凤倾怜用力地点点头:“师父,我承接了一部分鬼戎公主的记忆。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爱你的女人了……你其实可以尝试着接受她……”
君无垢苦笑:“就因为她为我自戕殉情过?因为今天她担心我的安全,跑回来找了我?”
凤倾怜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君无垢微微一笑:“我试一下吧。”
凤倾怜低声道:“师父,对不起。”
这一辈子我无法爱你。
她话音未落,人便走入漫天的黄沙中。
——
北境昼夜温差极大。
漆黑的夜里,凌冽的寒风催刮着赤唐军银白色王幡。
赤唐军紧急撤退回了边境的一处驿站。
这是北玥流云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边境,母后怕他小小年纪在边境吃苦,授意驻军统领为他这个皇子专门修建的驿站。
不过他并不想跟将士们隔开,便没有住,反而住进了糙汉子们的军营。
北玥流云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眉心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三四个随军郎中按着他的肩膀,为他拔胸口的剑。这剑刃有倒刺,已经陷入肉里。
一声近乎凄厉的闷吼后,那剑随着一簇血线拔出,北玥流云疼晕过去。
士兵们捧着装满血水的盆子一趟一趟往外面送。
段夜凰站在帐子外,脸色沉冷。
“殿下在担心银雪郡王?”穆朝云穿着侍从武官的铠甲站在他旁边,问道:“他不是半人半妖么?为何还能留那么多血,为何还能像是普通人一样受伤?为何还能有性命危险?”
段夜凰道:“流云废掉管狐之法的时候,便废掉了他母亲给他的七百年狐族妖力。他除了身体里藏着维持生命的狐丹,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穆朝云叹息一声:“那可惜了。据我得到的消息。朝廷那边有动作了……此战既败,银雪郡王总得受罚。三日前,皇帝已经命晁家的大公子率军抵达边境线。殿下今夜好好劝劝银雪郡王吧,自裁或者交出兵符,总得选一样!”
——
赤唐军撤军的时候,缺少粮草几乎饿疯了的他们一路袭击了好几个村镇,劫掠过后,一片狼藉。
原来声称文明大国的赤唐人被逼急了,也会像是鬼戎军一样土匪一般抢掠。
但是好在赤唐军终于撤回了边境线,不过边境的赤唐大营已经换了帅。
朝廷派来20万晁家军,将银雪郡王的王军阻在了横河河岸。
赤唐军北境大营内,这是要内讧了。
银雪郡王军身后有鬼戎追兵,河对岸却被自家军队阻挡,银雪郡王被迫扎营在驿站,鬼戎不夜城之战后残余的15万军队始终无法渡河。
凤倾怜明白,北玥流云战败之后,赤唐皇帝便派人开始清算了。他的敌人蠢蠢欲动,要借着这次机会将他彻底拉下王座。
凤倾怜悄悄摸到驿站,她有各种方式混进去。她选择了最稳妥最能接近北玥流云的方式。她打晕了一个随军郎中,换上郎中的衣服,便混进了驿站。
满堂的血腥味,而北玥流云正惨白着脸,横躺在榻上,手指因为伤痛紧紧地攥着床下被褥,按得指节发白。
凤倾怜叹息一声,伸手想要触碰他苍白的脸颊,然而指尖还未落在他的脸颊,男人左手戴着的坚硬铁钩便勾住了她的手腕,北玥流云眯开眸,敏锐的目光让他的狭长凤眸显得越发深黑。
男人明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此刻浑身却蒸腾起强烈的威势。
“是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凤倾怜愣了一下。
下一刻,眼泪不争气的,争先恐后的,刷的流了下来。
这奇怪的反应倒是让北玥流云愣了一下。
凤倾怜一边哽咽一边说:“我是来帮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更加诧异。
可是……明明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又让他激动的想法。
她……到底是谁?
就是这个想法让他紧紧盯着她,迟迟无法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就这么僵持的一会儿子,外面忽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披着铠甲的男子领着一群将领走进来。正是太子舅舅晁措将军家的大公子晁霖。
北玥流云知道这一次战败定然要被父皇清算。
没想到皇帝派了晁家的人来。怕是清算的彻彻底底太子党才能罢休。
段夜凰也随后走进来,脸色无比的焦虑。
“郡王可安好?”晁霖皮笑肉不笑地问。
北玥流云冷笑:“还没死。”
晁霖道:“皇上得知战败之事,震怒,特命末将带来了圣旨。”
北玥流云一直捏着凤倾怜的手,目光却锐利而轻嘲地睇着晁霖。
晁霖展开手中的黄色卷轴,道:“银雪郡王身负重伤,行动不变,就在榻上好生躺着罢!其他人都跪下!”
所有的军人们全部跪下。凤倾怜不敢暴露自己,低垂着怜,不得不在北玥流云的榻前跪下,但是她的手腕一直被北玥流云押着,她用力挣了一下,可是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