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梅大娘子所言的那般,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气,没有人会比梅老爷更清楚了。从前镇子上谁人不知,这梅家二少虽好斗鸡遛狗,但也是爱美人的。可纵使美人再多,却也能做到片叶不沾身。半年以前,他忽然性情大变,便仿佛对女人失了兴趣一般,再也没有理会过,就连家中的丫鬟都不多看一眼。就这样的人,突然对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有了兴趣,还极尽温柔地教她读书写字,实在是不同寻常。此刻,梅老爷的所有不满在看到这幅画面时,僵硬了住。他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对待哪个女人,就如同对待心儿一样耐心。不知不觉,他的不悦消散掉了大半,更多的还是对此事的诧异和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让阿钰如此在意?看到这二人极其和谐的读书写字,梅老爷并没有打扰他们,离开了梅钰的院子。门外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梅钰,看着他微微蹙眉看向门口,苏秀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门口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苏秀秀这才小声开口问着:“怎么了,阿钰?”
“没事,继续吧。”
梅钰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苏秀秀自己父亲来过的这件事。要想让父亲和家里接受秀秀,还得需要他的努力。但知道梅老爷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举动却并未阻拦,梅钰就扬起了嘴角。翌日一大清早,看着精气神好上不少的苏秀秀,梅钰原还想带她出去玩玩,好放松放松。但刚让下人给苏秀秀把衣服换上,他却被梅老爷给叫了过去,看小林子的神情,似乎是很严峻的事一般。见状,梅钰也蹙起了双眉,一脸担忧的去到了梅老爷的书房:“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看这个吧。”
梅老爷看到梅钰来了,还没等他开口,便将近几日的账本递给了梅钰。“账本?爹,可是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梅钰微微蹙眉,知道能让父亲在意的问题肯定不是小问题。“最近这几家铺子的账目格外萧条,我看了看账本,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总觉得其中有怪异之处,叫你过来看看。”
经商多年,梅老爷有盈利自然也会经历亏损。可像这几日这么奇怪的,还真是从未见过。倒也不是亏损的太多,已经让梅老爷肉痛了。只是这细如流水一般的亏损,却让他格外的在意。就好像是梅家的生意被人盯上了一般,不然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亏损呢?“账目萧条?”
梅钰皱着眉看着手里的账本,说起来他还真看不出来这账目和梅老爷所说的那般,是萧条的。不过就是几笔很小的账目而已,其他地方的盈利就可以将这几笔账给掩盖过去。可看到这个账目后,梅钰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爹,既然账目上看不出什么问题,那不如派儿子亲自去铺子上考察一番。”
“去铺子上考察?”
梅老爷先前显然没往这方面想,他手下铺子繁多,平日鲜少会亲自过去考察。看见儿子好像对这件事也格外在意,他不由又看了眼账本。“嗯。”
梅钰重重的点头:“请父亲放心,儿子既然将这件事情给揽下,就一定能解决好,绝对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梅钰一定要揽下来。因为...此事和近云楼有关,自从他回来后,的确还未和近云楼打过交道。因为上一世,近云楼的转折是从请了秀秀后开始的,这一世......“既然你如此坚持,那这件事便就交给你去办了。”
梅老爷索性应下,正好用这给儿子练练手。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亏损罢了,就算梅钰没有将事情给处理好,对家中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影响,何况这半年来梅钰经手的生意向来都还不错,所以梅老爷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多历练,日后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他的手中也能护住,大儿子从文,二儿子从商,他也算是尽享福气了。“多谢爹。”
得到梅老爷的准许之后,梅钰就打算离开,熟料却又被父亲叫住。“阿钰,你带回来的女人,你若实在想要,做个妾室就可以了,决不可真为她昏了心神。”
梅钰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眸色凝沉:“爹,我对秀秀,绝不是只想让她当我妾室而已,我要跟她携手一辈子,除了她,我不会要任何女人。”
“你...”看着儿子坚定不可移的眼神,梅老爷错愕。可梅钰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爹,时间会证明儿子的决心的,儿子先去处理生意了。”
看着儿子突然执拗,梅老爷无论如何都不理解,他为何会对那样的一个女人上心。想到梅大娘子对小儿子可比自己还上心,怎么可能突然答应儿子娶那个罪臣之后,于是梅老爷又重新回到自己媳妇那,想要问个清楚。这次梅大娘子一字不落地给他讲了梅钰做的梦。梅老爷骇然。毕竟经过梅大娘子的加工,那梦显得又真实,又诡异,好像他已经亲身经历了被抄家问斩一般。等夜里入睡,梅老爷就做了场噩梦,梦里真是梅大娘子描述的一家惨死的画面。尽管不知道小儿子逃了之后如何了,他却大汗淋漓,如真经历了一场抄家。很快他就差人去给住在梅钰偏院的苏秀秀送去了流水般的宝贝。毕竟这么一说,一切都说得通了。儿子从前从来不认识这个苏秀秀,怎么会突然将她接了回来,对她如此之好。而儿子又怎会平白无故梦见从不认识之人,性情大变,那定然是有因果在其中的。经历过这场梦,梅老爷又赶紧去了庙山求神拜佛,得大师的批语也是让他莫多插手,静观其变,他不由愈发确认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也罢...若梅家真有此生死劫,娶个罪臣之后又如何。一切,随缘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