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空气仿佛静止了几秒。
田中孚强行挽尊，试图打破这种低气压：“要不？……喝点儿红酒？”
田母紧紧抓住了儿子递过来的这根救命稻草：“对对对，喝红酒！祝小王此次去洪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爸，赶快去你的酒柜里挑一瓶！”
王绯赶快站起身来阻拦：“伯父伯母，真不用麻烦了，我喝水就可以了，真的。”
……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餐桌旁的五个人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而心中却都拘束得很。
“饭菜不合胃口吧？”
田中孚又一次把头凑到了王绯脑袋旁边，小声和她咬着耳朵。
他这纯属是没话找话，目的主要是为了表演给餐桌另一边的父母看。
你们快看，儿子和他身边的姑娘关系这么好，你们总不忍心看他们劳燕分飞吧！
他现在十分担心，在得知王绯过了元旦就要回洪空之后，老爸老妈会阻止他追过去，而是让他和她一刀两断。
工具人王绯当然不知道这一点：“没有，伯母做饭很好吃的！”
“得了吧，你就别说违心的话了，”田中孚戳破她的客气话，“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三天两头就喊你去外面下馆子了吧？我妈做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扑哧！”这姑娘的笑点有时候还挺奇怪的，“你太坏了，怎么能这么说伯母！”
田父田母狗粮吃得心满意足。
……
酒足饭饱之后，田幽人还想拉着王绯去打游戏，却被田母以长时间盯着电视对眼睛不好为理由给无情地拒绝了。
果然不论太平洋东岸还是西岸，天下父母都是同一个思维啊！
田父再次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像拜年一样，忙着给客户和合作伙伴们打电话交际。
王绯再次提出帮忙收拾桌子洗碗，田母这次没有拒绝。
两人钻进厨房里，一边干活，一边嘀嘀咕咕了好半天。
田幽人拿着电视遥控，一个接一个地换着台。
田中孚今天喝了不少，在酒精的作用下，脑袋有些晕晕乎乎。
无聊的他实在找不到事情来打发时间，于是从自己房间拿出了吉他，双腿盘坐到沙发上。
“谁又骑着那鹿车飞过，忘掉投下那礼物给我。凝视那灯饰，只有今晚最亮，却照亮我的寂寞……”
陈医生的《lonelychristmas》。
不知道为什么，手指接触琴弦的那一刹那，田中孚心里想到的就是这首歌。
虽然在今天这个圣诞前夜中，陪在田中孚身边的有家人和朋友。
但这个世界上从三十年后回到今天的，却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倒也配得上这首歌的歌名，孤单的圣诞节。
“merry，merrychristmas，lonely，lonelychristmas。人浪中想真心告白，但你只想听听笑话……”
“lonely，lonelychristmas，merry，merrychristmas，明日灯饰必须拆下，换到欢呼声不过一刹……”
“广府话？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目光早就从电视转移到他哥哥身上的田幽人扭头问道。
“你哥哥我天赋异禀好吧！不像你，都快要考大学的人了，连成语都不知道几个。‘天赋异禀’什么意思，知道么？”
兄妹两个斗嘴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和田幽人不同，八七年就到了洪空的王绯是听得懂粤语的。
她在厨房里察觉到音乐声，便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和之前在楼下那次欢快的不同，田中孚这次唱了首忧伤的歌。
王绯听到歌词里的那句“人浪中想真心告白，但你只想听听笑话”后，心里面咯噔一下。
告白？
他要告白？
和谁，莫不成是我么？
所以才在圣诞节邀请我来他家？还在餐桌上和我开那种玩笑？
不过下一句又是怎么回事？只想听听笑话？
这是已经默认我把他给拒绝了吗？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我也什么都没说呢啊！
他为何不敢尝试来表白一下？
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呢！
“头上那飘雪，想要栖息我肩膊上，到最后也别去么”，他这是在暗示我像飘雪一样，要离开他身边回到洪空了么？
然而，让我回洪空抢占乐坛市场，也是他提议的啊！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算是害羞，不好意思表白，那也至少应该挽留我一下，而不是把我越推越远吧？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绯当下就在大脑中制定起了紧急预案：倘若田中孚今天真的和她表白了，她应该答应他吗？
如果答应了之后，她是应该留在米国，还是仍旧回洪空？
……
在忙完了厨房的琐事之后，田母带着王绯来到客厅，她提议不如打几圈麻将。
在老妈和小妹找麻将牌支桌子的时候，田中孚把王绯拉到一边，问道：“我妈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啊？啊！”王绯看上去心不在焉，“没有奇怪的话啊，就只是拉家常而已。伯母问我从哪里来，家住在哪里，家中都有什么人，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还不奇怪啊？都查上户口了。
他这个老妈还真是心急。
见田母没说漏了嘴，田中孚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小鹿乱撞的王绯决定试探一下：“刚刚那首歌也是你写的么？”
“对啊，你在厨房里都听见啦？”
“是的，这支曲子很好听，但又很哀伤。”
“名字叫做《lonelychristmas》，怎么样，还算应景吧？”田中孚洋洋自得。
“这是你有感而发吗？”
有感而发？
“当然了。”
于是在这首歌曲上，王绯产生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快来打麻将了！”
支好了牌桌的田幽人朝两人嚷嚷。
东南西北落座，田母提议：“既然小王是燕京人，那我们就打燕京推倒胡好了！”
王绯小声地问坐在他上家的田中孚：“这个到底怎么打？”
“和国标麻将差不多，只不过有‘混儿’而已。”
“不不不，我是说，麻将怎么打。”
“你不会打麻将么？”田中孚皱紧了眉。
他可是从后世的诸多明星访谈里，早就了解到了王绯是一个同样人菜瘾大的麻将选手。
王绯摇了摇头。
田中孚终于在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线的变更。
“这还不简单？你教她两把，她就会了。”
于是在田母的钦点下，田中孚自己每打出一张牌，还要把头凑到下家的耳畔，小声指点王绯该如何出牌。
喝酒之后喘息都重了几分，从鼻腔里冲出的一缕缕暖意，通过耳朵撩拨着姑娘的心。
好在推到胡的规则比较简单，不用计算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番。
一圈之后，王绯已经基本掌握了规则，并且来越熟悉。
两圈之后，她已经开始偶尔胡牌了。
四圈之后……
没有第四圈了，因为从第三圈开始，王绯她连庄了。
学习能力，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