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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12章(1 / 1)

豪华的客厅既黑暗又明亮。

黑暗是因为整个屋子,都是暗色调,黑子的墙壁,黑色的柱子,黑色的桌子,黑色的沙发……

明亮是因为屋子中有很多灯源,透过晶莹的水晶灯罩,将屋子照得璀璨光亮。

一个艳丽的少女倚坐在黑色的沙发里,黑色的裙子把身体包裹得让人不敢直视。

整个屋子的色调里,只有她是白的,白得皓如皎月,白得光彩夺目,让人情不自禁把所有的焦点都聚到她的身上。

但是谁都低着头,不敢直视。

沙发后面的黑墙上,挂着一个用乌鸦血石镂刻的弯月,更加映衬着女人白的神圣,有如月亮女神一般,既冰冷,又纯洁。

女人挪动身体让自己处于说话的状态,一双修长的小腿相叠翘在一起,目光却望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道:“老许,让你盯着思朵那孩子,可没让你惹事。现在我们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

光头低着头,无奈却恭敬地回答:“对不起,冰姐。我有点冲动了。”

“也不全怪你,听说你把那个铁手做掉了?他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的,冰姐,这次我没找对人。”

“现在启召也走了。既然调查不出来谁杀的他,这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老许,你们也不用费心盯思朵了,把心思收到集团上来吧。”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启召对那女孩这么上心?”

……

青方在集体公寓中醒来,天刚微微亮。他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星期六。越是休息的日子,他越心烦。自一周前和思朵分开后,他再也没见到她。

青方显然是在有意克制自己,就像一个节欲修炼的苦行僧,每天做的一切都是试图忘掉思朵。因为这个女孩在他心里太特殊了。

一开始,他从思朵的眼中看到的是纯粹的无辜,往后就越来越觉得她灵动中还透着狡黠,尤其是她不戴眼镜的时候。仿佛是那副眼镜掩盖了她眼中的邪恶。

但是青方还是逃不过那份邪恶,他更喜欢不戴眼镜的思朵。所以,这让他左右为难。

思朵救他回张妈家的第二天大清早,他早早就起了床。发现思朵伏在自己的背脊睡得香甜,他轻轻挪动身子,把她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思朵顽皮的睫毛一颤一颤在抖动,他就有一股想要亲吻的冲动。青方赶紧把这个意念压制下去——她只是个孩子!当然,是一个他不敢小觑、甚至有些害怕的孩子。

那天青方又回到了游乐场,向周围的摊主询问前一天光头和瘦个追思朵的情况。摊主的描述令他大跌眼镜,思朵居然是自己主动招惹光头的!这让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在游乐场,他分明感到了思朵对他荡漾着少女的情愫,但现在却怀疑了自己的判断,也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但无论如何青方也不敢想象思朵是在害他!

甜蜜的毒药,带刺的玫瑰!

他就像一只昏了头的小蜜蜂,明知这支鲜花是个陷阱,还是禁不住诱惑。

他天真地想忘记思朵,所以克制自己不再去见她。他以为时间的增加可以减少自己的思念之苦,却发现一天一天的痛苦与日俱增。

他拼命地用工作去霸占自己的大脑,却发现周末的空闲却带来了更严重的反噬。

青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每当肩膀一疼,他就想起了瘦个,每当想起瘦个,他就想起游乐场,每当想起游乐场,他就想起她,想起她迷人的双眼,想起她狡黠的目光,想起她乌黑的长发。

青方变得越来越焦虑,他不知道、想知道、但却不敢去知道的是,思朵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周了,思朵也没有来找过他。

昨天晚上他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思朵还不来找他,他今天就去找思朵!

想到这里,青方猛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抓起衣服赶紧穿上,他要立刻见到思朵!

突然,门砰砰响了起来,同事的声音叫道:“青方,赶紧到办公室来,上级有电话找你,急事,内线!”

……

思朵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上学,初二的课程对她来说,应对起来绰绰有余。空闲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思也飘忽不定。

虽然和单学恺和好如初,她却总感觉自己还有一半心,飘在青方身上。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也清楚自己毕竟还有另一个独立的潜意识。况且,就算不说思思,只是朵朵自己,也早已把青方当作了大哥哥。

星期六的上午,人们已经从周末的懒觉中逐步复苏,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思朵却在一条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溜达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说是溜达,她可是一大早走了两个小时才到的这里。

望着高高的围墙,她知道青方就在里面办公或者住宿。思朵没有想进去找青方,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她不知道见面后应该怎么说。

更糟糕的结果还有可能是,本来双方在各自心中尚留有一丝美好的回忆,却因为见面的争吵而消失殆尽。

离他近一些,也是好的。思朵如是想。

“思朵!”一声叫喊让正在溜达的思朵浑身一惊,紧接着欢快的喜悦涌遍全身,像闸水一般爆发出来。

“青方哥!”思朵猛地转过头,声音的传递比目光还迅速。

突然,思朵呆住了。叫她的人不是青方,而是一周前在医院审问她的那个中年刑警!

思朵好尴尬,心里想的是赶紧离开,但就是不知道双脚为什么钉在那里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到她身边。

这次中年人没有上次那样盛气凌人了,只是像不期而遇地望着她,平静说道:“思朵,上次有些误会,不好意思。我们后来也仔细调查了,青方说的是对的,中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进一步调查。尤其是最近我们发现了程启召的妻子似乎和这件事有所关联。总之,我为之前的武断表示道歉。”

思朵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客气地回应一下。她本来想找别的话题,但是嘴却很诚实地反映了心里最关心的事情:“青方,他还好吗?”

“他啊,很好啊。哦,对了,就是前两天他摔了一跤,把肩膀磕坏了。”

“那他……现在一定很忙吧。”

“可不是,他的实习期快结束了。这不,刚才上级来个电话,紧急调他去国外参加一个特训。他刚走。”

什么?!他走了?思朵身子随之一震,顿时感到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紧紧压住,沉重的窒息感扼住自己的喉咙,脑子突然炸成一片空白!

整个天地似乎开始旋转起来,思朵手脚发麻,摇摇欲坠,望着面前的中年人呈现出一层模糊的重影,茫然伫立,脑中却只被一句话霸占着:居然就这样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有!

看到思朵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中年人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但是等待了一分钟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中年人也有些不耐烦了:“思朵,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以后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说完,略带尴尬地离开了。

思朵这时才想起来,青方的突然离开,被打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思思!

这时她才想到:自己还戴着眼镜,思思只能看,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她一定早已伤心欲绝了!

思朵赶紧摘下了眼镜。

“站住!”思思猛然大叫,控制身体立刻跑上前去,“叔叔!等等!我有话要问!”

中年人转过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似乎看到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青方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个小时前吧。上级通知的太紧,他也没有准备,就赶往机场了。”

“几点的飞机?”

“还有一小时起飞,航班sh0801。”

思朵简单道了一声谢,拔腿就跑。到了家后,从盒子中取出自己攒的所有零花钱,冲出屋门,打了辆的士,向机场追去。

小城镇的风光渐渐变成了大城市的景象,一幕幕在车窗闪过。

思朵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模糊。

那些过眼的云烟,慢慢变成了一幅幅对青方的回忆,看到他坐在木马的后面轻轻揽着自己,看到他在天地双雄上与自己奋力地够着手,看到他边吃着爆米花边向自己炫耀找到了跟踪者,看到他身体重伤后还用左臂支撑身体不压疼自己,看到他为了保护自己拼命与瘦个殊死搏斗……

思朵早已泪流满面,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他!

在机场的售票口,思朵拿出所有的钱,零零散散,一并堆在柜台上,急促喊道:“sh0801,今天的,给我买一张票,我很急,谢谢!”

“对不起,飞机15分钟就要起飞了。”平静柔和的职业音从窗口后方飘出来。

“阿姨!求求你!就卖我一张吧!”思朵哭着说。

拿到票的思朵,就像拿到了一张通往幸福的入场券,飞奔向机场安检。为了节约时间,她把身上的包扔在了外面,倏地一下冲过了安检,向登机口跑去。

登机口已经关闭,思朵赶紧绕到大厅的外面,跑到了机场上。保安看到她飞过的人影,看到她身穿的校服,不禁暗自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是不是哪个地勤人员家里出事了?”

与此同时,青方坐在机舱座位上,闭目养神。但却养不住那颗千思万想的神经。

虽然上级通知的时间很紧迫,但他还是想去和思朵见最后一面,那怕最后一个告别的拥抱,都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回忆。

当他打车到思朵家的时候,张妈却告诉他思朵早晨就出门了。他就在门口等着,直到司机叫道,再不出发就肯定赶不上飞机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座破旧的楼房最后一眼。

他苦笑着,自己和思朵的缘分没想到这样浅。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神情恍惚地进了机场,怎样心神不定地上了飞机。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笨到连思朵的电话都没有留下一个!

思朵……青方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自己心底最不想去探索的那个推测,只是因为这个推测过于可怕。

现在既然自己马上要离开了这片让他欢喜让他忧的土地,青方的意识,也开始胡乱纷飞起来。

那天受伤被思朵送回家时,青方才惊奇的发现,思朵居然会开车!一定是程启召私下教过她开车,但是这确实是个重大的线索。脑中的他,不由自主地向那片思想禁地走去。

一个女孩,被程启召约好晚上6点去老地方约会。女孩提前在地下长廊的另一间地下室安放了一个音箱,定时7点开始播放设定好的音频。

正当程启召和女孩一同欢庆她的生日、并思索着如何将她霸为己有的时候,女鬼的哭泣声准点播放,这引起了程启召的注意和害怕。

他慢慢打开门,准备出去一探究竟,却提供给女孩拿棒球棍狠狠攻击他脑后的绝佳时机。

女孩在某些时候的力量应该是足够大的,因为她曾经背过一个成年人上楼。况且,这个女孩还可以事先在棒球棍上套一个铁箍,加大挥动时的攻击力度。

程启召倒下后,女孩把他在地下室放置好,拿出事先装有迷药的注射器,向自己的饮料瓶中注射了迷药。让警方之后误认为,这是程启召提前注射好迷药来非礼她,虽然这个男人其实是想用更粗暴的方式。

女孩拿着程启召的车钥匙,驾车来到三公里外的电话亭。警方自然也调查过,驾驶坐上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但是驾驶时通过佩戴浴帽、手套,可以消除任何蛛丝马迹。

报警的电话虽然是含糊不清的男声,但是完全可以用播放录音的形式报警。

报警之后,开车可以迅速回来,完美地解决了女孩自己无法跑去报警的问题。

进入地下室之前,女孩可以从容地在厂房其它地点隐藏犯罪工具,比如说铁箍,比如说注射器,然后等待事后再伺机取回。

回到地下室后,她悄悄关上门,用事先准备的小金属棒把铁门下端和门框下端紧紧锁住,而铁门原来的插销锁,很可能一开始就是坏的。

密室布置完成后,女孩冷静地解开衬衫的衣扣,喝下饮料,戴上眼镜……

而这个女孩就是……

思朵,是个青方想起来就扎心的名字。

想到她,青方就再也坐不住了。

飞机已经开始慢慢向前滑翔,青方无聊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象。远方高大的航站楼依旧是那么壮观,广阔的停机坪上稀稀疏疏停靠着几架硕大的飞机。

那是什么?一个小点,绿色的小点,绿色的连衣裙!是思朵!青方狠狠揉了揉眼睛。真的是思朵!

思朵拼命地向飞机跑来,后面还有两个保安在追赶。突然,连衣裙把她绊倒了,她翻个身,爬起来,继续跑。脸上似乎划出了鲜血,但是她不知道,她也不在意。

思朵高高地向前举起手臂,展开小手,伸出手指,就像再次能够和青方指尖碰在一起!但是这次,太远了!

青方能看到思朵的口型上上下下在动,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却看出她在说“对不起”,以及那个让他一辈子都会刻骨铭心的三个字。

不管思朵是不是坏女孩,青方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了,这女孩是他的!

他猛地挺直身子,紧紧抵住小小的舷窗,坚毅的脸变得一片铁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似乎要瞪出血丝,一只大手按在窗上,玻璃发出吱吱的声音。

身旁的乘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他的动作也吓得直立起来。

飞机越来越快,思朵的身影迅速地向后拉伸。青方的手指死死抵在舷窗,指尖已经被按得失去了血色,在玻璃上留下一寸惨白。只是此刻,两个指尖,再也不能碰到一起!

两颗分崩离析的心灵,在相互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似乎同时划过一丝意念相通的震撼——此生,等你!

思朵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在飞机的身后。

飞机上的青方,瘫坐在座位,撕心裂肺;飞机下的思朵,跪倒在地上,肝肠寸断。

……

送走青方后,张妈回到屋子,无意发现了门口角落的一个书包。这是思朵小学毕业时福利院送的礼物,她一直没舍得用。

张妈拿起书包,发现还有点沉,于是好奇地打开,却发现里面装着铁箍、手套、浴帽、针筒注射器和一部手机……

张妈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做什么用,便将书包放到了思朵的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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