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邹萧文都没杀了那混账老爷。
尽管那混账老爷又纳了几房小妾。
邹萧文只是悄悄看着,看着李青花的笑,看着李青花的哭。
看着李青花当了娘,看着李青花丧了夫。
看着李青花白了头。
那些日子里,穆庐江湖里多了一个使双剑的少年大侠。
年纪虽小,但杀人如麻。
两把飞剑使得出神入化,宛如天上人。
数不清的妙龄女子,江湖侠女,都企图能与他有一场露水情缘。
可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解万千女子柔情。
他不曾有姓名,没人知道他为何杀人,他杀人时更不会多有言语。
他要杀人,就没有人能从他剑下活命,就算是江湖中,那些德高望重的武学宗师也不行。
纵观整个穆庐江湖朝堂,也只有李青花知道,那个双剑少年就是邹萧文。
但她只要一想起那个倔强的,就算挨了死打,也要拽着一双破鞋不撒手的少年。
就算已经人老珠黄,她也会像少女一般痴痴的笑。
笑他傻,笑他犟,笑他喝粥时狼吞虎咽的模样.......
笑过之后便是哭。
哭他孤家寡人,哭他风餐露宿,哭他不去做那神仙人......
原来李青花什么都知道。
知道为何身边再无歹人,知道
后来李青花半只脚入了土,邹萧文却还是那个少年模样。
最后的最后,世上再无李青花。
穆庐江湖里,也再无了那双剑少侠。
浚湯州山上客里,从此多了位新晋小剑仙......
这些回忆对于邹萧文来说,都不是臆想,这些画面无法控制的接连出现。
这种感觉与倒走时光长河不同。
这些画面是走马观花,是感同身受,是只有自己能看见。
这不是上三境修士的独有神通,是每一个将死之人的心念化现......
“大胆外州孽障!”
“岂能容你在此放肆?!”
“山中有山中的规矩!你这是要替浮鹿山接下所有因果?!”
“你可知何为修行不易?接下后,此番生死可就真由不得你了!”
“杀了你!合情合理!更是可以告慰一州山河!”
邹萧文哈哈大笑,笑中带有畅快之意。
“要杀就杀,哪儿来的楞多屁话?!”
“快哉!快哉!杀我一个邹萧文,竟来了四个老王八!你们可曾想好如何分赃?!”
邹萧文话音未落,其巍峨法相不顾四面袭来虹光,抬手剑刺,“白发”直接碾平整座山宝宗山门大山。
大山夷为平地的一瞬间,“白发”也随之寸寸断裂。
空留“杯酒”悲鸣出声,邹萧文更是口吐鲜血。
没等那云层中的四道人影出手。
邹萧文仰头灌酒,混着喉间腥血,喝尽了最后一口酒。
随后他丢掉酒壶,如同丢弃“杯酒”。
其后,他更是抬手重击自家心口,再三点丹田窍穴,打碎了那最后一点生还的可能。
并且在自封脉窍之后,他那巍峨的真身法相也随之破碎,他也变回了平常的体型......
而那云层之上的四道身影,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既然有人自寻死路,他们也乐得一旁“观礼”。
“先说好,离天道友,就按先前的规矩,稍后打开结界,那山宝宗赵缇的气运归我,再额外分我两成山宝宗气运便可。”
“其余的,我不与你们争抢。”
率先说话的是一个着紫金甲衣的高大男修,其眉眼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傲。
“你们洛水山出力不少,要得却不多,两成未免有点少?”
一旁一位矮小老人有些诧异,在他看来,为了做好这一场局,洛水山付出的代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却只要两成山运,难免有些古怪。
“离天兄,此言差矣,他李洛要得可真不少,要说出力,你离天宗更是没少出。”
“这样吧,就按李洛说的办,我也就不要山运了,如今孤家寡人一个,那个剑修的的气运我要七成就已足矣!”
“众道友可承让?”
“山运的确对你而言用处不大,那就这么办,我风雪庙大势将起,那个四成山运也合乎情理。”
“离天道友,你若是不满意,风雪庙可再让一成。
“做生意嘛,是长久的事,这等买卖,日后咱们可要互相通气才对。”
说这话的是风雪庙兵家修士老祖,张墨。
一位老牌八境兵家修士的话,离天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如此,我也不会贪多,那就你我二人一人四成山运,再有三成剑修气运,你一我二,另外李洛道友分得两成山运,外加赵缇的气运独一份,陈山湖道友自然是得那剑修气运七成。”
“如此?可有异议?”
“善!”
“这等买卖,做到浮鹿山头上,真不怕那老家伙报复?”
“怕个锤子,咱们四家共商此事,荣辱与共,哪家山门能轻易撼动?他浮鹿山难不成还能出个九境?”
“若是真出了个九境,老子不打了,双手拱让,认输就是!”
“可惜,难啊......”
“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那九境之姿......”
“怨也怨咱们是修行之人,比不得那武夫蛮冲。”
“羡慕他们作甚?如萤火—般,如这剑修一般,不过都是自掘坟墓罢了,修了个什么道?找死道?”
“好了,各位,静观其变吧,十数年谋划莫要功亏一篑才好。”
邹萧文开始给自己埋土了。
只是他刨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因为场面确实有些滑稽,连邹萧文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是他扯半天嘴角,硬是没笑起来。
修了百年道,临了,居然还是自己给自己埋的土?
“杯酒”不愿意送邹萧文上路,所以邹萧文也在琢磨,自己要怎么死才能爽利一些?
“杯酒”不愿意回到心湖里,因为那里已经尽是死意。
“杯酒”同“白发”一般,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主人,为何有这么深的死意。
仿佛就是一心求死......
“杯酒”居然开始想念“白发”了,尽管“白发”总是争强好胜......
“杯酒!”
邹萧文横躺在土坑里,身上尽是些碎石泥土。
听到邹萧文的轻呼,剑身雪白的“杯酒”略一犹豫,还是掠到了邹萧文旁边。
“杯酒,你知道白发和我说什么吗?”
“杯酒”极其人性化的压低剑鞘,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
“白发说,它想你活下去。”
“杯酒”剑身微颤,但仍有不解。
“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