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在了山脚下，白启只是挖了个浅坑，用树下藏起来的铁铲，三下两下就把野猪刨了出来，李同安估了一下，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二百三十斤，想了想，又掏出一锭碎银子。
“大过年的，给孩子买点吃的，算是我一点心意。”
白启接过银子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看着马车消失在风雪中，白启隔着袄按了按，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哥回来了，这大雪的天，你去哪了？”白辛一家正坐在屋里等着吃饭，他自然看到大哥神秘兮兮的和母亲说话，故作不知。
“出去透透气，正好碰到二狗子，就去他家坐了会。”
丁翠竹见自己男人回来了，眼睛一亮，白启微微点了一下头，丁翠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开始摆饭。
清炖兔肉，二合面馒头，一盘子咸菜丝，一盘加了猪油的土豆片，还有一大盆鱼汤。
白启径直走进白氏的房间，随手关上门，从怀里把银子掏出来：“娘，咱们有银子了。”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白氏笑道：“多亏了司乔，这钱给司乔攒着，将来做嫁妆。”白司乔有些无语，自己才五岁。
白司乔这一夜睡得极好，睁开眼睛，见大哥和祖母坐在自己身边说话，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
村里已经有零星的鞭炮声，白启和丁翠竹大清早就去了镇上置办东西，云锦带着司冰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白氏帮司乔穿上了新衣服，她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闺女，忍不住笑道：“司乔，给白家祖宗上支香吧。”
白司乔点了点头，她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不过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世界，又占了原主的身体，理应给白家祖先上柱香。
白氏抱着司乔走到供桌前，白司明把点燃的香递到司乔手里，白司乔对着野猪头的位置郑重其事地拜了拜，白氏接过香，让司明插进香炉里。
苏倩儿搂着小儿子东贵撇了撇嘴，祭祖是大事，一向都是儿孙才有资格，居然轮到一个小丫头，白辛瞪了她一眼，白氏垂下眼睛冷哼一声。
白司乔看得清清楚楚，二叔还不死心，不过祖母说了，吃了年夜饭，就让他们回家。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祖母给几个孙子孙女发了压岁钱，伴着一场清雪，和家家户户屋顶的袅袅炊烟，新的一年开始了。
无论年头如何，舟曲村的人该拜年还是要拜年，白家也来了几个交好的乡亲，家里买了瓜子和糖果，来的人都分了一把。
白氏让丁翠竹拿了一个竹筐，里面装了一小坛猪油和二斤猪排骨，还有一包糖和几个白面馍馍。
让司明喊来了李大海，驾牛车送他们去镇上，白辛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娘，您等着，我们镇上的铺子开起来，一定接您去享福。”
苏倩儿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满脸笑容，虽说事没办成，不过司冰还小，有的是办法。
“娘，我不回去，我要跟大哥去打鱼。”离村子越来越远，东贵撅着嘴说道。
“我也不回去，祖母家有鱼有肉，还有妹妹。”东福也跟着附和。
“那明明是个傻子，老婆子又偏心，你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准叫她妹妹！”
苏倩儿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小儿子，东贵哇的一声哭起来，东福也委屈的抹着眼泪。
李大海淡淡的扫了一眼白辛，白辛抹不开面，推了苏倩儿一把，苏倩儿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一把薅住了白辛的头发，两个人在牛车上撕打起来。
“二小子，今儿是大年初一，你们一家子又哭又闹，啥意思？”李二停下牛车。
白辛愣了一下，乡下人最重忌讳，他却忘了这一茬，正想说几句好话，李大海将他们的包裹扔了下去。
“还有人等着用车，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李大海将他们赶下牛车，牵着老黄牛慢悠悠的走了，一家四口站在路中央，苏倩儿不敢再出声，眼里却露出一丝恨意。
送走了白辛一家，白氏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家子太能折腾，老二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娶的明明就是一个活祖宗，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还想打司冰的主意。
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小孙女穿着红袄子，头上系着红缎带，眼神灵动，唇红齿白，简直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童子，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看向白司乔的眼神越发热烈。
“李伯，给您老拜年了。”
初三一大早，白启带着一块肉进了李大海家的门，李大海正在喂牛，见到他放下了手里的簸萁。
“客气什么，快进屋。”
“不了李伯，我有事儿求您，明天想陪孩儿他娘回趟娘家，往年都是走着去，今年想带着司乔，母亲不放心，想借您家的牛车用一下。”
“只要把牛喂饱，用几天都成。”
这几年大旱，草料也算是个稀罕物，村里原本还有几户人家养牛，渐渐只剩下他一家了。
“您放心，家里已经备好了草料，定不会饿着大黄牛。”
李大海看着手里的肉笑开了花，白家就是大方，昨天给了双倍的车钱，今天借用一下牛车，就拿了这么大块肉，再说还能省下家里的草料，点头同意了。
白启知道小女儿爱干净，把老黄牛身上认真清扫了一遍，又在车上放了一床被子，老黄牛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白司乔“哞”的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
准备就绪，丁翠竹抱着司乔爬上牛车，见司冰也坐稳了，白启又叮嘱了一遍白司明和云锦，拿起鞭子吆喝了一声，老黄牛纹丝不动，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白司乔，白司乔点了点头，老黄牛不用人赶，居然自己走了起来。
司冰抿着嘴，小妹如今皮肤白嫩，毛嘟嘟的大眼睛，红润润的小嘴，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就说小妹是最好看的，连老黄牛都喜欢，肯听她的话。”
一家子哈哈大笑，白启冲着白氏挥了挥手，踏着积雪，向村外的官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