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们站在街头等着父亲来接她们,隔老远看到了父亲干枯的身影。
“爹地!”
“爹地!”女孩们开心地同父亲招手,蹦蹦跳跳,讨人喜爱。
长满皱纹的父亲一看见她们俩,脸就笑成了一张揉皱的纸。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她们,这是他每天觉得最幸福的时刻。他走近,蹲下,张开手臂,小小的那个率先跑到了他的怀里,高兴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他将女儿抱起,对着大丫头说:“大丫,你在爹爹的口袋里,拿几个铜板,去买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今天咱们吃包子!”
“哈哈哈!”小女儿开心地在他怀里摇着身子。
“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大女儿边在他口袋里翻铜板,边仰着头同他说话,今天的口袋比平时稍沉些,女孩多拿了一个包子的钱,又将身上月笙给的金粒子给丢了进去。
“先去买包子吧,回来再说。”
“好好。”大女儿蹦蹦跳跳地买包子。
父亲看见大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亲亲了小女儿的脸蛋,抱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大丫手捧着热腾腾的包子,满心欢喜,闻着香味,馋得不行。小心翼翼地包好,回去找他们汇合,可街头根本没有爹地和二丫的身影。想着自己先吃了,可以帮爹爹照顾妹妹,就坐在原地等他们。
吃完了自己的肉包子,却看见爹地憔悴的步履。大丫往他身后瞧了瞧,递了手中的包子,疑惑的开口:“爹爹,二丫头呢?”
这话一开口,这个棱角坚硬正处不惑之年的男人一下子痛哭了起来。
大丫头瞬间脑袋里闪过很多细节,父亲的眼神,和他口袋里多出来的铜板!她站起来,大声地问道:“你把她送哪里去了!快说!”
“你别管了,她......那么小,跟着我们活不下去的!”男人手指用力地搓着眼角回答道:“这是对她好,这是对她好......的。”
在父亲这里根本得不到任何信息,大丫努力想着父亲会将二丫送到哪里的可能性,她闪过一丝念头,询问地开口:“是不是长公主府?是不是!”
父亲抽泣的身子顿了顿,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一生老实,根本不会说谎!大丫当机立断,搜了她放进父亲口袋的金粒子就朝长公主府跑去!
“这哪......来的?”男人看着从自己口袋翻出来的金粒子,边哭边问大丫。
大丫跑得飞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影。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她怕哭着跑会没有力气,跑不快。脚踢到了石头,流了血,她也丝毫不放慢速度。
男人没有去追,他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矛盾,到底他还是心软舍不得......手里的包子,揣进怀里抱着,怕冷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那边,抱着希望期待着。
大丫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她因为跑得太急而吐了,好不容易能吃到肚子的肉包子吐得一点都不剩。
二丫和其他小孩还在排队等嬷嬷带他们进去,这段时间里,长公主府里一直在招收小孩,混乱的世界,被遗弃的孩子太多,这里每天支着摊,都能收上个五六个。
“二丫!”
二丫一个激灵,她急忙找寻姐姐的身影,一看到大丫,惶恐无助的泪眼瞬间就被委屈沾满了。
“姐姐!”
小小的一个,站在陌生的人堆,无依无靠,仓皇害怕。
大丫喘着粗气,将手里的金粒子递给正做记录的小哥。
“哥哥,我带我妹妹回家,我爸爸赚钱了,不用卖我妹妹了。”
见钱眼开的小哥,注意力只在着金子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大丫把二丫抱到一边,紧紧地将二丫搂在怀里,平静一下猛跳的心脏,这下,终于可以哭了。
大丫安抚好二丫,带二丫回到父亲的身边。
这下,换父亲坐在街头等她们了,远远地看到了她们,男人激动得站了起来,双眼通红。被抛弃的二丫看见父亲,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抱着他,哭着喊:“爹爹!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会乖乖!”
男人的眼泪闻声又落了下来,猛的亲了亲二丫的头,开口道:“对不起!算了,算了,回家吧!回家吧!”
他们的家在临近西街的难民巷里,二百年前,国家为突然暴增的灾民建的。
夜黑,繁华的皇城繁华的西街,依旧酒醉金迷,和外面的破碎世界不同,在这里,你还能听到人们娱乐的欢呼声,丝竹声,戏曲的南腔北调。月笙坐在屋顶上喝酒,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讽刺。
苏天昊也是太相信他的能力了,天华宗竟没有派一个人过来帮忙,只有伶仃的几只上灵宗的人潜伏在周围。夜深人静的时候,躲藏在黑夜里的怪物就开始了行动。
土地松动,一只细长的虫足破土而出,紧接着巨大的圆柱形的虫身钻了出来,数不清的脚,腹部是一团看不清颜色的绒毛,背上是坚硬的铠甲。
月笙未动,眯着眼,打量这个虫子的动作,当真是奇快,若不是他早就悄悄释放了花香,恐怕没有人能捕捉到这只妖怪的动作。
这只虫子聪明的很,知道西街上有修真之人严防死守,所以故意朝临近西街的难民街下手,这里的人,命贱,每天死几个根本没人管。它找着今夜的晚餐,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月笙早已了无声息地跟在了它身后。
月光照进破碎的木屋,这间拥挤的小房子里住了祖孙三辈,一家八口人,今晚的盛宴就决定是他们了!虫子清理前肢,准备钻洞动手的那一刹那,突然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
头上的触角在随风飘动,复眼里倒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那人的眼里有一抹紫色,暗花隐动。自己就乖乖地走进了他的锁妖囊。
月笙颠了颠手里锁妖囊,正打算去丢给苏天昊处置,变故陡生,一瞬间地动山摇,皇城内平铺的整齐的石板路,鼓起来好大几个包!并且快速地向月笙袭去。
原来,这只作乱的虫怪不只一只!
月笙点地而起,连翻三个空翻,五只巨虫破土而出,张着巨大的嘴妄想吃掉这灵力充沛美味至极的修真之人。一个转身,千万冰刃从月笙的身边朝四周发散而出,将五虫逼退。
上灵宗的人没有来帮忙的意思,他们依旧守在西街的周围,只是警惕地观察着这边的战况。
月笙飞走,释放花香,想将战场转移到空旷的地方去,他知道,虫类要么一只,要么一群。
睡觉的人们被地震吓得惊慌失措,顾不上穿衣,光着脚,慌忙地逃到街上。一上街,就吓傻了眼。街道上千疮百孔,数不清的一丈巨虫从地里爬出来,朝着一个目的攻击。
上灵宗的人这才组织人们逃离,尖叫的人们将控住的虫怪惊醒,转而袭击逃窜的人们。
这不怪月笙,是这种虫子的速度太快,和人类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速度,所以控制起来有些难度,极容易失控,再加上没有人料到会是现在的这个场面,如此庞大的数量!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皇城内,现存的所有修士和士兵都涌进了战斗和疏散,大头已经被月笙吸引火力带走。零散的几只却也让他们焦头烂额,死伤惨重。
“爹!走这边!”大丫在前面跑着,探路。父亲抱着二丫跟在后面。
迎面撞上一群人,那群人惊愕失色,撞得大丫一个踉跄,大丫反应飞快,立马稳了身形拉着父亲跟着他们往回跑。
落后的人,渐渐被巨虫追上吃掉,眼见跑不掉了,父亲将二丫塞进大丫手里,果断反身回去,朝着离他们最近的虫子扑过去。
大丫聪明,知道父亲的意思,只得噙着眼泪的抱着二丫朝前跑,前面就是术士的保护界,大丫抱起二丫扛在肩上,几步助跑之后用整个上身的力气连推带丢把二丫送进了保护界,自己则连滚带爬狼狈的进入了结界。
避难处里挤满了人,贵族们的人挤在一堆,另一边是和他们一样,衣衫褴褛的一家八口。她抱起二丫,自觉的走到穷人一侧,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外面嘈杂的打斗声还在响个不停,屋顶不时会因为摇晃而落下灰尘。
这个时候,大丫才能颤抖着让眼泪落下来,模糊视线,虽然神经还是无法放松,但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今晚和父亲的对话: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嗯,是真的,爹,你看这个玉决。”
“七星派月笙!我听过他的传说!大丫你可真了不起!”
“是啊!爹!以后我们只要勤快努力地做事就行了,不用再为生存而担忧了!”大丫抱着失而复得的二丫,用力的亲了一口。
“嗯,爹不对!爹该死!差点铸成大错!”父亲狠狠地抡了自己几巴掌,大丫赶紧站了起来,要拦。下一秒,父亲却郑重的给她们跪下了!
这让大丫吓了一跳,在一旁不出声的二丫突然上前抱住了父亲,哭闹着说:“不准!不准再这样了!!打你!”
大丫愣住,她从二丫的话里明白了她的意思,眼泪无声的掉。
父亲一定是在送二丫走的时候,用下跪这样的方式祈求二丫的原谅。可是,年龄太小的二丫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看到父亲下跪,以为父亲又要将她送走。
眼见父亲的窘迫,大丫摸了把自己的眼泪,开口道:
“爹,你干什么!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出工,赚我们的饭钱!本来那两粒金粒子够我们休息好久了。”
“对对对!早点睡觉,早点休息。以后有安稳日子过了。”
回忆到此结束,他们刚刚匆忙地没有好好告别,大丫看着二丫不敢哭出声,她轻轻地拍着二丫的背,对她说:“我们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