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的消息一出来就成了近日被讨论最多的话题之一。
尤其是到了周四的最后一节课，一群人已然坐不住了，任凭老师在台上把戒尺敲得震天响也压不住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下课后，苏禾一脸兴奋，问温可卿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点春游可能用到的东西。
温可卿摇摇头，她好像没什么需要的，而且，今天轮到她做值日。
苏禾瘪了瘪嘴，跟其他人走了。
三中的值日流程很简单，到底是条件好，每天有专门的清洁工倒垃圾，上课大多数时候也是用多媒体。
温可卿只需要把讲台整理一下就好。
上完两节晚自习已经临近九点，夜晚的风凉飕飕的。
三月天气还没完全回暖，厉寒声不怕冷似的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套头卫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篮球，空荡荡的走廊上荡开回响。
教室灯还亮着，他一眼看见了讲台上那个娇俏的身影。
厉寒声收了球，随意夹在胳膊下，敲了敲门。
温可卿望过来，她站在灯光下，皮肤白到像是透明的。
厉寒声：“还没走啊？”
温可卿：“嗯，做值日呢。”
她抖了抖手里的湿抹布，把它挂在了窗户边，随后往位置上走去。
厉寒声悠闲地跟上，路过讲台时，上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唯有未干的水渍还在反光。
再一转眼，他瞥见她嫩白的指尖有些泛红，不由得别过头“啧”了声。
“你还真是在认真做值日啊？”
温可卿轻轻“啊”了声，问道：“怎么了。”
“随便应付一下不就得了？这么冷的天，你还碰冷水，傻不傻啊？”
温可卿收拾着东西，只是柔和地笑笑，“没事，一学期也就那么几次，难得为班里做点事情，总得认真些。”
“......”厉寒声没话说了。
这傻姑娘，别人都是应付交差草草了事，可能也就她会想着是为班里做些贡献。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会回教室啊？”温可卿背上书包，仰着小脸问他。
大课间后是两节晚自习，厉寒声偶尔在大课间拿着篮球出门后，不会再回教室。
第一次见他打球时，温可卿记得他手上有伤，问过他打球不会痛吗？
厉寒声只是一脸轻松摇摇头，并意味深长反问她干嘛这么关心他。
温可卿当时脸上一热，恼得差点让他把创可贴还给她，暗自立誓以后再也不要问他这些能让他钻空子的问题。
然而几天一过，她直接把当初发过的誓忘了个一干二净。
厉寒声把球扔到角落，拿起桌面上的外套扬了扬，“东西没拿。”
他把外套搭在手肘处，关灯出了教室后也没有要穿的打算。
走道上冷清清的，温可卿注意到他穿得单薄，缩缩脖子问道：“你不冷吗？”
厉寒声偏头看她，“打完球，我快热死了。”
说着，还抬手将额前的碎发一股脑往后推，汗湿的头发并没有立刻散下来。
他饱满的额头下，黑漆漆的眼眸与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
温可卿提示道：“出了汗还穿这么少更容易感冒的......”
“得了，老是感冒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厉寒声不以为意地截断她，他体质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几场病，倒是温可卿那娇滴滴的身子更让人担心些。
“你刚才还碰了冷水呢，手还冷不冷？”
温可卿搓搓双手，又往掌心呵了口气，一脸乖，“冷啊，就是太冷了我才劝你穿衣服。”
怕他不听，她还定定直视厉寒声的眼睛，满眼发自肺腑的真诚，“就是因为我老是感冒，知道感冒后有多痛苦，不想你也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劝你穿上外套。”
她的眼型大而圆，瞳仁不是纯黑，是淡淡的茶色，这样一双杏眼，看谁的目光都柔和。偏偏长相还属于温婉型，美得没有一点攻击性。
就连说话得声音，也总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今晚没有月亮，昏暗的校园本不适合煽情。
可厉寒声看着眼前的女孩，还是不合时宜地觉得，温柔这个词就是为她而生。
要不然，没人能把糖衣炮弹用得这么完美。简简单单一句“不想你也体会那种感觉”就几乎让他溃不成军。
其实他知道，他早就魔怔了，然而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他清楚感觉到自己越陷越深了。
那种无法自拔的情绪冲击着他、命令着他照着她的话做。
温可卿的指尖依然泛红，试图靠着摩擦的方式获取一点微薄的温度。而在看到厉寒声有动作后，她弯了弯唇。
她的笑意并不明显，却足以让某人心跳加速。
厉寒声暗骂一声，真他妈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穿好外套后，他扯扯嘴角，有些看不下去了，“别搓了，我有个办法让你的手瞬间暖和，你要不要试试？”
温可卿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伸手，握成拳头。”
温可卿很听话，然而手刚伸出去，她的小拳头就被他死死握住了。
温可卿一惊，吓得手乱甩，“你做什么，快放开。”
厉寒声得逞地笑，不为所动，“怎么样，暖和吧？”
他的五指修长，包裹住她的拳头绰绰有余，掌心干燥温和，肌肤相贴，不属于温可卿的温度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驱散了她手上的冰凉。
温可卿绝对没想到他说的方法是指这样，一时一张小脸红了白白了红的。
“你快放开，这是学校呢。”
虽然距离放学有段时间了，学校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可这种高风险的动作，还是让温可卿心虚得不行。
她怕死了会突然出现一个和他们一样这么晚才离开的人。
厉寒声偏不遂她的意，“你先说，暖不暖和。”
温可卿：“暖和暖和。”
“那你现在信不信我是真的不冷了？”
“信了信了。”温可卿急得快哭了，“再也不念叨你了行了吧？”
以后他爱穿多少穿多少，她才不多管闲事了。
然而厉寒声却说：“别啊，我可乐意听你念叨了，被你念叨的感觉，还是不错啊。”
他语速极慢，像是真的在回忆刚才的感觉；口吻有些欠，这让这些话显得轻佻又随意。
此时此刻，温可卿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得出他在故意逗她，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烫。
厉寒声不太正经地说：“关于念叨我这事，要不你给自己定个kpi吧？每天按量完成，如何？”
“厉寒声！”温可卿原本软糯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她气鼓鼓盯着他，秀气得眉拧得死紧。
不要脸！
她这差点破音的一声直接让厉寒声愣了愣，“生气啦？”
温可卿不说话，她不想看他，于是别开了眼，微红的眼眶替她回答了他的问题。
两人手拉着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对立着。
厉寒声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语调包容，“别气了，和你开玩笑呢。”
“……”一点也不好笑。
“生气会长皱纹的知不知道？”
“……”
“怎么不搭理我啊？很伤人的知不知道？”
“……”
温可卿一直不吭声，厉寒声也没辙了。沉默了一阵，他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然后温可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袋里，略微有份量。
温可卿还是赌气不看他，也不关心他给她了什么。
再然后，他松开了她。
“早点回去，我记得你爸妈每晚都要来接你……”
一得到自由，温可卿便拔腿朝校门口飞奔出，后边的话被呼呼的风声遮盖，她没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