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儿开什么全体职工大会？我这个副厂长还得听广播才知道要开会……”
李副厂长无视一脸幸灾乐祸的许大茂，他被通知要开全体职工大会，感受到了对他副厂长权威的深深冒犯。
丢下手中的笔，把敞开的领口扣子扣好，李副厂长阴着脸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哎，哎，李副厂长，你要去哪？”
许大茂一口热茶还没蹭完，眼见李副厂长就要走，梗着脖子一口喝完了李副厂长的功夫茶，嬉皮笑脸拦住他的路。
“许大茂，你滚蛋！”
李副厂长气鼓鼓骂道。
许大茂也不恼，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欠揍样儿。
“李副厂长，你确定要我滚蛋？”
“啧啧啧，我滚蛋了，只怕您这趟鸿门宴就凶多吉少喽。”
说着，许大茂做出抬脚要走的样子。
俗话说，听话听音儿，李副厂长可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许大茂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咳咳咳，许大茂，有话直说。”
李副厂长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许大茂一脸坏笑，高高抬起的右脚收了回来。
“我的厂长大人，你知道王建成这次召开全体职工大会要干什么吗？”
许大茂这声厂长大人，叫的李副厂长浑身舒坦，刚才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
“许大茂，坐！”
李副厂长招呼许大茂，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功夫茶桌前。
“许大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次会是王厂长通知召开的？”
李副厂长冲了一杯功夫茶，递给许大茂。
许大茂半起身双手接茶杯，听到“王厂长”这个称呼时，心里笑骂一声：老狐狸。
自己都这么上赶着帮他了，怎么着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吧？
没想到，这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还搞这套道貌岸然的把戏，果然好手段！
“李副厂长，你还记得为了那笔市里划拨的奖励金，你处罚过两个私下议论的工人吧？”
许大茂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
李副厂长老眼精光一闪，眼神阴鸷起来。
“怎么？这两个工人打小报告，王厂长现在要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批评我？”
“那倒不至于吧？但我听李向好说，这个开全体职工大会是要工人们自己决定奖励金的用途。”
许大茂倒没往开会批评李副厂长的方向想。
李副厂长听了许大茂的话，烦躁地松了松领口，站起身又朝门口大步走去。
“哎，哎，李副厂长，你这又是要去哪？”
“开会！”
李副厂长丢下硬邦邦的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得，一杯热茶都喝不上，我许大茂这是什么命噢。”
许大茂匆匆喝完手中的茶，跟着出门去参加全体职工大会去了。
“就这么站着开会？”
李副厂长到达工厂车间时，全体工人都已经到场，偌大的车间人挨人，站的满满当当。
王建成就站在工人对面，一台机器前边，别说会议桌，连个凳子腿儿都没有。
“大家伙儿席地而坐吧，我们争取长话短说，早点结束会议。”
“李副厂长，你这次开会可是迟到了。”
王建成语气虽然正常，但当着全体工人的面儿，点名批评他迟到，这让李副厂长又气又恼，但又不好当场发作。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副厂长摸摸鼻子，讪笑着走到王建成旁边，阴着脸并排站好，一言不发。
许大茂偷偷溜进车间，猫着腰混在工人队伍的后面，看见李副厂长吃瘪的一幕，咂咂舌。
“王建成这小子来真的啊！”
生怕被王建成揪出来，许大茂赶紧盘腿坐在工人队伍后面。
“今天开这个会，就是为了解决关于市里划拨的奖励金使用用途的，我们今天实行集体投票制。”
“每个职工会拿到三张小纸条，分别是三种使用用途。”
“第一种使用用途是把这笔奖励金当奖金发放给大家，这也符合市里划拨这笔奖励金的原由。”
“第二种使用用途是一部分发放奖金，一部分用来改进提升我们的轧钢厂的配套生活设施，让大家的生活质量得到显著的改善。”
“第三种使用用途是开放式的，大家会看到那是一张空白的小纸条，如果大家有不同的建议，一会儿投票时就可以投出手中的这张空白票。”
“这三张选票没有做任何标记，这次也是匿名投票，保证公开公正，大家可以放心。”
“李向好，你带头发放选票。”
王建成介绍完规则，转头吩咐李向好将准备好的选票一一发放到工人们手里。
一旁的李副厂长不仅当面被点名批评，现在连决策权和发言权都被剥夺了，气的牙根儿直痒痒。
不记名投票，那这些工人们不得把这笔奖励金分到自己的腰包里，他李副厂长只怕只能分得三核桃俩枣，还得忙前忙后处理奖励金分发的差事。
眼看着李向好搬出两个纸糊的投票箱，带着两三个相熟的工人们，热火朝天开始一个工人一个工人分发选票。
李副厂长站不住了，眼前决策已成定局，但选票还没投出去，他可以用副厂长的权威左右工人们的投票意向。
“嗯，嗯，我说两句。”
李副厂长清清嗓子，拿出副厂长主持工作的派头。
“这笔钱确实是市里为了奖励咱们技术创新发下来的奖励金，我也同意王厂长让全体职工决定这笔资金去向的英明决定，但从长远来看，这笔钱还是用于咱们轧钢厂的建设对大家伙最有利，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李副厂长一副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样子，底下的工人们已经嘘声一片。
“哦？李副厂长对这笔资金的使用，有什么高见吗？”
“咳，高见谈不上，咱可以用这笔资金盖个会议室，这样再开全体职工大会就不用这样席地而坐了嘛。”
“或者，把这笔资金用在食堂，改善下咱们工人的伙食，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李副厂长在一片嘘声中，冷汗直流，适时抓住王建成抛出来的话头儿，说出了心中所想。
心里隐隐感激王建成，不成想王建成接下来的话，让李副厂长有了掐死王建成的冲动。
王建成勾唇冷笑，嘲笑意味明显，“李副厂长，你属貔貅的吗？”
“建会议室，用在食堂，那还不是你李副厂长左右倒右手，你还真是光吃不吐呀。”
工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李副厂长老脸憋的酱紫的猪肝一样，心下咒骂。
“王建成，你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