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志哭的歇斯底里，抓着病床的扶手不肯撒手。
妈妈终于忍无可忍，“花志，你闹够了没有？”
“从小到大什么事都由着你、大家也都惯着你！”
妈妈的训斥声中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呜咽。
“好好的走路不行吗？你都多大了？还要横穿马路？”
爸爸忙过来抱住花志，“花志呀！我们先回去好吧？姥爷他醒不来了！”
“我不！”她既然能回到过去，那就一定能见到姥爷！
“我不回去！”花志的声音在大雨中弱不可闻。
花志看看四周，还是苏北的空间。
那刚才的……是做梦吗？
很久没梦到以前的事了。
“醒了？”苏北又站在她面前，“感觉如何？”
花志没法活动，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困住我？”
“我没有困住你。”苏北说着，“是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这是你的空间……”花志的声音嘶哑。
“可这是你造出来的幻象！”苏北坐下，“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姑娘家家该有的心理世界。”
嘴角微翘，两侧的尖牙就露了出来，“不过，倒是有些意思！”
花志再看看周围，阴沉的天，冷到刺骨的雨，光秃的枝桠，满树的黑鸦……
是姥爷下葬时的时候。
那天风沙很大，花志被迷了双眼。
灌在口鼻的沙土带着灼人的热气，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看不清墓碑上姥爷的模样，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
只知道妈妈哭晕了过去，大家忙着送去医院。
众人都离开之后，天下起了大雨。
谁都没注意到花志在墓碑前，站了多久。
直到萧羽把毫无知觉的花志抱回家。
花志发了三天高烧，醒来之后，就再也没人提到姥爷两个字。
大家心照不宣，姥爷的事成了一家人都不愿碰触的伤疤。
花志越来越不对劲的情况被老师反映给了家爸妈，又委婉表达了学校的休学建议。
花志只能回家。
妈妈请了假，每天守着她。
可花志不想看到她。
每次看到她就要重新回忆一遍曾经发生的一切。
是因为她横穿马路去追那只猫！
是因为她横穿马路！
是因为她！
花志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见人不开门。
爸妈只能隔在门外无声的叹气。
萧羽却从阳台爬到她的卧室外，拎着饭菜。
“花志！我妈做的红烧排骨很香的！不吃是你的损失！”
……
“花志！我妈今天蒸了包子！你看，还冒着气儿！我先拿过来给你尝尝！”
……
“花志！我考了教师资格证哦！你不去学校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
“花志！十二中是我母校，你也去那吧！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花志茫然抬头。
“是呀！很有意思的！”萧羽打开学校的介绍图册，“你看！操场这么大，还有足球场的！”
“体育馆里还有游泳池，学生夏季游泳免费哦！”
“还有图书馆，你看……”
花志看着蓝天白云下的校园，如果可以重新开始……
休学两年的花志考上了十二中，没人相信。
不过也无所谓，花志想，这里可以重新开始。
她自己上学、上课、去食堂吃饭，自己回家。
没什么不对，也挺好。
……
雨像是永远都下不完。
苏北在一旁提醒，“花志啊，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送你回去了。”
“没本事还得瑟…”花志开口，嗓子就像干涸的河床，疼的厉害，“不是你把我弄进来的？怎么就送不回去了？”
“你这小孩！”苏北看着脸色惨白的花志，“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还是说，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
“我说的是事实！”花志闭着眼，雨越来越大，打的她眼睛睁不开。
“莫名其妙就把我弄进来，还莫名其妙就出不去！”
“不行就让位，让行的来！”
“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教什么健康！”
“师者为范你懂不懂？”
花志一连串的持续输出，对苏北没一点杀伤力。
倒是成功把自己嗓子扯的更疼了。
苏北还是笑着，“花志，你这么有战斗力，怎么就胜不了你自己呢？”
“是因为逃避比较简单吧？”
“倒也对，人人都爱搞双标，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花志也难免落俗。”
“对对对！我就是个俗人！”花志扯着发哑的嗓子，“我又不修仙，求你放过我这个俗人！”
“怎么？着急啦？”苏北看着她，“不是说师者为范？躺地上干嘛？我可没在地上躺着！”
“苏北！”花志咬牙，“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也不是我想躺着的！”
“不是你想躺着吗？”苏北继续说着，“躺平不是你最爱？”
“先逃避再躺平，躺着等死确实比累死强。”
“不过也不会！你爸妈怎么可能让你等死呢？”
“有人替你背锅，所以才躺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花志打断他，“苏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我说的也是事实呀！”苏北站起来，“怎么了？你不是最爱用事实说话？”
“事实就是你去追那猫……”
“你闭嘴！”花志扯着嗓子喊。
“你去追那猫，横穿了马路，差点被车撞到……”
“苏北，我叫你闭嘴你听不到吗？”花志嗓子快要发不出声。
“你姥爷把你救回来，然后自己却再也没回来……”
“你觉得这不是你的错，是那猫的？还是那司机的？”
“或许也该怪你姥爷，拉你干嘛？你又没求着他救你！”
“也许是你妈妈，你都那么难过了她还雪上加霜！”
“也可以是你舅舅，毫无人情味儿，对你冷眼相待！”
“哦，学校也不对，让你休学！”
……
花志听着自己的喉咙呼哧呼哧的响着，就像破败的风箱。
她发不出声。
这苏北都说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懂！
“总之，错都是他们的，你都那么难过了，怎么还要你承担什么呢？”
“你懂个屁！”花志终于发出声音，“我怎么想你怎么知道！”
“你这张嘴……”花志一拳打在苏北下颌，“是真不该长在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