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阁之中,
魁梧的男子的怀里抱着身形娇小的女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陛下,昨日晚间您来过云水阁了?”
郁璟和开口问道,她面朝着萧疏阔的方向,青葱玉指从萧疏阔的眉间划过。
他的眉眼当真好看,郁璟和心中暗暗称赞。
这眉形如剑,眸子中泛着光,便如同漆黑夜晚之中的星光那般明亮。
“是,我昨日来过,看你母子三人睡得香甜,便没打扰你们,只在你床边坐了一会儿。”
郁璟和的手指没消停,顺着萧疏阔的眉型一下一下的比划着。
萧疏阔很是享受被这小女子这般摆弄,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陛下有心事。
且让臣妾来猜猜看,臣妾听闻福来带着人将刘太后的永寿宫给围住了。
想来,陛下的心事便与此有关罢。”
郁璟和的话刚说完,萧疏阔便睁开眼,转头看向她。
“正是,刘太后身边的艾芳萍来找朕,与朕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刘太后能坐上这位置,背后做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下作事情,
若是旁人,陛下大可以随意处决,但是这刘太后是陛下名义上的嫡母。
您心里很为难,
若是处置轻了,不足以平息您心中的怒火,不足以告慰那些枉死的冤魂。
嗯...这前朝后宫休憩相关,若是处置重了,前朝那些个不知内情的臣子怕会背后议论您不近人情。”
郁璟和这话说得委婉,她所说的便正是萧疏阔心中所愁的。
这刘太后不管怎么说都是萧疏阔的嫡母,
当初,为了萧疏阔得以继位,也是出了力的。
若是今日贸然处置,难免会引人非议,说好听点便是如郁璟和所想,不近人情。
若是说难听些,就是说萧疏阔卸磨杀驴也不是没可能的。
那些文臣言官的嘴,个顶个的厉害...
“你可知,先皇后怀孕之时,刘太后就试图下手。”
“臣妾如何能知呀?!不过只想一想便能猜到,
若是刘太后害了无关紧要的人,陛下也不会如此烦恼...”
郁璟和这话说得透亮,细想起来,谁人心中都有几个重要的人,都有一份自己对待世事的判断标准,
所谓黑白,所谓对错,所谓正义...
刘太后大抵是触碰到了萧疏阔的底线了,
郁璟和心里明白,这一次,萧疏阔的心底是起了杀心的。
“陛下,臣妾不妨和您将话摊开来讲罢,
不隐瞒,不假装,真诚相待便是臣妾能给您最大的助力了。
您乃大南朝的天子,您站在权力的制高点,
或许您心中所愿,便是国富民安,同时强盛兵马,不惧外敌,
但是您可知,您站在高处,许多底下的事情您是看不到的,更别说那阴暗角落之中了。
权力是双刃剑,有权利傍身,便能让人‘明知不可为却为之’。
比如,一块地皮,平民百姓如何争得过当地官员?
比如,那胭脂铺子新出了胭脂,那普通女子如何抢的过管家小姐?
刘太后的位置已经很高了,但她在背后行不轨之举,无非是想要向权力的制高点再靠拢一些罢了。
那被您赐死的平王,放着好好的富贵王爷不做,偏要兵行险招,意图谋反...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并不是您害了她们,您切莫心里压着这重担。”
郁璟和一下说了这么多,萧疏阔逐字逐句都认真品味过了。
她是如何看出他心中有愧?
在他听闻艾芳萍供述之后,
的确是愤怒的,但愤怒过后更多的是否定与怀疑,对自己的否定与怀疑,
以及对那些无辜枉死之人的抱歉,
萧疏阔心怀天下,对于那些逝去的人,他在心中认定,这些人是因他而无端蒙难。
也许君王本就该铁石心肠,
但很明显,他的道行还不够。
在赐死平王的那日夜里,他难以入眠,总能回忆起儿时玩在一起的画面。
“陛下,您要记得,万事您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便已然足够。
还给逝去的人一个公平,让作恶之人受到应该有的惩处。
这,才是您追求的清明,
如此,也能让您内心自在。”
郁璟和最后的话虽然简短,但极具禅意。
“和儿说得没错,黑白分明,清明公正便是我一直追求且想要达成的。
我,心中有数了。”
萧疏阔的面容上浮上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眼前女子的墨发,尽是宠溺。
眼前地女子,越来越依赖自己,越来越信任自己,
还记得原来,和儿与他私下聊天的时候,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事先打好了草稿一般,用词精确得体,完美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现下,却不同了,
二人私下聊天,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避讳与小心了。
这样,很好。
“不管何时,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护着你,护着你和孩儿们,
一生为期。”
萧疏阔在郁璟和的耳边低语道,
“好,那你可要说话算数,若是哪一日旁人害了我,
我化成鬼魂也要寻到你,日日夜夜在明梧宫的房梁上坐着啼哭...”
郁璟和装模作样地回道,她咬着牙,满脸阴狠狠的神情。
萧疏阔从没见过郁璟和这般样子,看着面前生动鲜明的人儿
面容舒展,开怀大笑。
“嗯,方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想逗你一乐罢了。
不管何时,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也会尽我全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的孩儿。
我聪明着呢...”
这妮子胆子大了,言语中直呼你啊,我啊的。
不过,萧疏阔当真喜欢这份“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