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明明也能推给府衙，她还是要亲为。
处理完这些，对于她的身体而言已经足够，结果她还要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书卷，片刻都不让自己歇息。
叫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想帮她，却遭到拒绝，她说这些事需亲自亲为才知其中关窍，若事事交由他人，往后易被人蒙骗。
他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为君者就是要尽量事事亲为，你可以交由他人，却不可以不懂。
若你不懂，便会被底下的人隐瞒蒙骗，若君主不知，底层百姓便会生疾苦。
秦晖月叫停，“好了，舒服多了，我歇会。”
“好。”眉头舒展，看起来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晚膳不用叫我。”
留下这一句，秦晖月起身走入里间，陆湮目视她进房，才转身出去。
出房门就碰到了封扬。
封扬见他出来，冷漠的睨了他一眼。
“怎么，想打架？”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衫，斜看了一眼封扬，眸光冰冷，薄唇轻启。
跟在秦晖月面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封扬并不想搭理他，目不斜视守在门前。
陆湮也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
曺沿县事宜基本处理妥当，秦晖月一行人决定离开曺沿县继续往南走。
司农司留下两人在曺沿县，直至庄稼收成再归京。
庄稼未成熟前，受灾百姓可按人口到指定米店按月领口粮，直至庄稼收成。
不仅如此，受灾百姓还可以领到一定份额的银两，以做补偿。
患均不患寡，这是有道理的，未免未受灾的百姓心生嫉妒不满，府衙会连续一个月在街上分发米粮，虽不多，但可以确保都能领到一点。
这是秦晖月想出的对策。
此次花费银两皆从秦晖月私库出。
此事没有上报朝廷，也不好从国库拨发钱财，故此由秦晖月给。
贾宜先秦晖月之前离开曺沿县，离开前他去同秦晖月行礼拜别。
自耕礼那日后，贾宜对秦晖月的态度便发生了转变，从之前的诚惶诚恐转变为了恭谨。
隔着屏风，贾宜恭敬行礼，“微臣叩见长宁公主，公主安康。”
“虫害一事，有劳贾大夫。”秦晖月透过屏风看他。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贾宜坦言。
秦晖月的话再次让贾宜改观，本以为她同百姓致歉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没想到公主私下见朝臣也这么和善体恤。
此次曺沿一行收获颇丰。
虫害能困扰曺沿县百姓两年之久是有道理的，百姓大半辈子都猫在庄稼地里，若是普通虫害怎么可能困扰这么久呢。
必然是因为这次虫害特别，才困扰了百姓两年之久。
若不是张士绅已经研究出了症结所在，恐怕就连他也要困扰一些日子。
所幸他抵达曺沿县时，已经发现症结，他不用再找原因，只需要治理便可。
即使是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治理也颇费力。
这是从未发现过的一种虫害，与以往的虫害往往都是攀附在枝叶，攀附在果实，这次发现的细小灰虫，它吃的是农作物的根茎。
之所以在农作物即将成熟前枯死，是因为这个时间段，田里无水，正是蛀空啃食的好时机。
灰小细虫会先附着在根部位置，然后从根部蛀进去，从而导致庄稼枯死。
司农司夜以继日研究如何预防杀虫，石灰是耕种时用以除虫最多的法子，然而这种细小灰虫并不惧石灰。
准确来说，是石灰难以杀死细小灰虫，有用，但不明显。
古籍有载，用硫磺防治。
然而，用硫磺之后有效倒是有效了，细小灰虫被灭了，但也一同把稻谷给灭了。
翻遍古籍，农业典要，试了不下十几种法子，最后使用了严石农记里的一个法子，嘉草攻之，以莽熏之，以灰洒毒之。
在草灰里掺入适量艾草灰，一同洒下，在庄稼地干之后立即铺洒草灰预防，若还有细小灰虫附着，便用以熏。
能成功治理虫害，他不认为是自己一人之功。
有小柳村的百姓相助，还有张士绅的总结经验，同僚的互帮互助，长宁公主的适当建议，这是缺一不可的。
为什么说收获颇丰，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治理之前从未发现的虫害，本身就是一个收获。
在这种细小灰虫未扩散之前及时治理，又是一个收获，不仅是他的收获，也是百姓的“收获”。
最后的一个收获自然是长宁公主，在这之前他对长宁公主只是听说，从未有机会接触过。
可接触以后，才发现公主原来是这么的为民着想，这么有善心。
皇子公主中唯有长宁公主最让他心服敬佩。
尤其是受灾百姓的善后工作，处理得这么完善，方方面面都考虑妥当。且长宁公主还是自掏私库求助百姓。
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如此为民为国的皇嗣居然不是位皇子，实在是可惜。
“治理虫害，贾大夫当居首功。”秦怀里没有否定他的功劳。
这种事，隔行如隔山，别人做得再多，若无专业之人在旁，必然不会那么快完成治理任务。
“公主谬赞了。”
话是这么说，但贾宜很难控制住喜悦的心情，被人夸奖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本殿会同父皇替你讨恩赏的。”葱白指尖缠绕珠串，脸上笑意明显。
她喜欢做实事的人，尽管在与贾宜相处得不算特别尽善尽美，但她看中的是个人能力，其他都是私事，不能与之相较。
“多谢公主。”贾宜谢恩。
他没有假意推辞，而是直接谢恩。
这可是长宁公主开口，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况且，做了实事得到赏赐是应该的，这是光明正大的事。
秦晖月客气回了声，端起手边茶盏浅饮了口茶，又寒暄了几句，贾宜识趣退下。
作为曺沿县县令的宋范，前去相送。
贾宜离开，秦晖月这边还未启程，因为秦晖月在等江舟郅回来。
虫害易传播，江舟郅离开是带着这一消息前往相邻几个城池去告知去了，顺便替秦晖月做一件密事。
按计划，江舟郅这两日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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