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等公爹的状态都稳定了，才让两位小叔用被褥抬里长进屋。
“给爷爷点炭盆暖上，再煮点好克化的粥，放些红糖。”她交代儿媳们。
里长今天失血过多，红糖能不能补血是个谜，但起码能暖胃补充营养。女孩们围着爷爷忙开了，男孩们则围着菜地里的罪魁祸首。
小南到现在为止一直死死揪着吴大，要不是林桑一直喊他，他能将吴大揪窒息。在他心里爷爷跟过世的爹一样疼他，爹走后的这几年，两老明里暗里没少照顾他们几个娃，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度爷奶在他心里甚至超过了亲娘。
爷爷永远是他既敬且佩的人，幸而爷爷没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真能掐死这混蛋。
全家人很有默契，都等老爷子安顿下来，再来处置吴大。
吴大被摁在地里冻得不轻，林桑喊小南将他拖起来。小南拼尽力气，这会几乎脱力，他将吴大揪到院里，自己手脚发虚。
林桑跟婆母和两位小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她的概念里，里长受伤了应该请大夫，然后报官。
可钱二叔自己就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夫，至于报官，还是那句话，这样的穷乡僻壤，只要没闹出人命，官府压根不会管。如果钱家告得急了，根据钱柜的伤势，吴大最多会领几大板。
以往村里出了这样的事，要么告诉里长，或者两家的族长。可今天两位当事人将这身份都占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难道要私设刑堂审讯？林桑有些无奈。
她一边让小东去请王家族长来，一边安排坐凳，让婆母和两位小叔坐下审。
钱三压根坐不住，他几步冲上前，将四肢受缚的吴大从地上拖起来，又是一顿组合拳。
“说，为什么打伤我爹，三更半夜在我大嫂一家的菜地里，你打的什么主意？”
吴大当然是来破坏暖房的，如果运气好，他觉得还能顺些宝贝回去。这段时间他们家使尽浑身解数，也没从四邻那里讨到一点好处。
看着大家都吃上了一日两餐，种的菜还能拿到镇上换钱，不仅家里的婆娘儿媳骂骂咧咧，连他都坐不住。
钱柜不是跟乡民炫耀么，这暖棚什么季节都能种菜种粮，还说种了什么亩产几十石的宝贝。
他想将宝贝弄到手，再毁去钱家的暖棚。什么四季都能种地，他怎么能看着姓钱的这一户发家致富？
可是天太黑，这暖棚又邪门，他绕着转了半天，连个开门都没找到。反正这暖棚早晚要毁去的，吴大一着急，索性抡起了锄头。
只是想不到这看着脆弱的玻璃这么结实，他没砸两下又被人发现了。黑暗中吴大听出是钱柜的声音，心道不好。
情急之下恶念顿生，反正四下无人，他要是将钱柜砍翻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
要不是有托托跟在身边，估计他真能得逞。
吴大当然不会配合交代始末，但结合里长断断续续的几句话，谁都猜到了几分。
估计他也是豁出去了，交不交代都要挨几顿好打，但钱家不敢打死他，出完气最后还是要将他放了。
钱二上前拉住气急了的三弟：“好了，老三，再打就没气了。”难道真要为这样一个人背上人命？钱二觉得不值当。
但此刻钱三心里却觉得值当。
吴大此人极其记仇，平白无故都要将人家恨上三分，别说今天结下了深仇大恨。与其留着这样的祸害在世上，不如永绝祸患。
起码也要将人打残，打到他没法再作恶。
他在犹豫，吴大却拿一副蛇眼对上了钱三发红的眼眶。
“你们说我动手打人，黑咕隆咚的，谁看见了？大晚上的谁都能来，打人的早就跑了，你们兄弟拿我顶罪，这是栽赃陷害！”
什么？还能这样强词狡辩，刚被二哥喝住的钱三险些又要暴走。
林桑也是听得绝倒，这人一肚子坏水，还真是个人才。
钱柜确实还没看见他的脸就被击倒了，要说目击者也不是没有，可惜不是人，是条不能作证的狗。
敢情这家伙还想掰出个不存在的潜逃罪犯？林桑冷笑道：“谁说没人看见就不能定你的罪了。”
她用手帕包着，拿起掉在菜地的那把锄头放到吴大面前。
“你好好看看，有些痕迹留下了就是铁证，再怎么狡辩也没法抹去。”
吴大睁大眼睛，这是他的锄头，他当然认得。但这又怎么样，锄头上没有刻着名字，就算有，就不能是其他人用他的锄头打人？
林桑道：“你再仔细看看！”她将锄头又向前送了几分。
原来是锄头上有血迹。
那一锄下去，钱柜脑袋破了个窟窿，没有血迹才奇怪。
可是木头的锄头柄上也有，吴大看得清楚，分明像几个血指印。
林桑语气森然：“你没想到吧，那一锄头打在我爹脑袋上，血是会溅起的。正好有几滴溅到木柄上，你的手握住了，就留下了指印。”
她又指指吴大的脸：“你可能不知道，就连自己脸上、衣领上都沾到了几滴。”
吴大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看不到衣领。但钱家兄弟却看得分明，一旁哭了半天的阿盈上前两步，肿着两眼打量了一番，惊呼道：“真的是血迹，跟锄柄上的一样，都已经干了！”
他还想去拿锄头，被林桑制止：“这都是行凶证据，不要用手碰。”
她蹲下对吴大说：“看见了吗，锄头柄上有四个指印，要是你想证明不是自己的，可以握着作个对比。”
吴大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正要握到锄柄，林桑又一把拿开：“别着急，你有机会证明自己，但是得当着众人的面。”
她正说着，小东请来了王家族长。不仅是他，村里三家大姓有些身份的都来了。
吴家族长是吴大，但族里还有几位太爷。大太爷是吴大已逝的爹，另外还有三位太爷。
六十几岁的二太爷听了几句站起身反驳：“你们说锄柄上的指印是我侄子的，但在我听来，这也很有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