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切入主题吗，不再演会儿？
林桑觉得挺可惜的，若论演技，这贵夫人绝对吊打林家那对奇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直接终结话题。
“不知孙东家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若是上门说合作的事，想必知道我已经入股庆丰楼。若是求亲就更不对，大家都说孙家富贵，夫人怎么干起媒婆的营生来了？”
她倒不是存心气人，可还是将孙夫人成功气到。
怪不得邱娘子回去后面色不善，这寡妇嘴里惯会刻薄人的，竟然拿她堂堂贵夫人比作低贱的媒婆。
她孙家是请不起媒婆吗，管家娘子都要在她这里吃瘪，媒婆来了还不是怎么来怎么原样打发回去。
孙夫人自降身份，反倒成了上门求打脸。
但她气归气，对方的话却又不好反驳。林桑刚入驻庆丰楼，她作为竞争方急吼吼上门挖墙脚，一句“契约精神”就能将她驳回。
至于媒婆的事，这个时代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就算两家大人有意，也要通过第三方委婉地转达意思。像这样亲自上门求亲的确实失礼得很。
贵人斗法有时候是眉梢眼角的精致，孙夫人平时也极少将话说得这样不讲究。可谁让对方一开始就不认账，孙夫人一着急就失了章法。
本来用孙家的富贵将人先骗进来，但邱娘子有句话没说错，对方这样不识抬举，她之前所有美好的计划都成了一厢情愿。
亏她还以为林氏是故意拿乔，想为嫁进孙家自抬身份。但对方将话说得这样难听，绝不像给自己留了为人儿媳余地的。敬酒不吃接下来当然是吃罚酒，孙夫人敢这样上门，自然不打无把握之仗。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是商战中最后一招，但也是最狠的。
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了，孙氏干脆沉下了脸。
“好一个油盐不进的林氏，你短短时间将生意做得这样大，心里想必很得意吧。”孙氏从巧笑换成了冷笑，“生意做大了自然有好处，但同时破绽也多，命门也大。”
她站起身踱了两步，眼神扫向屋外：“听说你在村里又建暖棚又办作坊的，一件件规模都不小，有没有想过留了多少把柄？”
乡下妇人能有这样的魄力算是异类了，但到底井底之蛙没见识，她只知道开门赚银子，还大阵仗地雇人结工钱，不知道这样算违规商事，赚得越多事情越大条。若捅到上头去，轻则罚没家产，重了挨板子还是判罪，全看关系够不够硬。
有孙国舅一家盘踞的睦州，关系硬不硬还不全是一句话的事。
利诱不成，孙夫人只能威逼。对方不接她的敬酒，她自认这杯罚酒泼得又快又狠。
林桑安坐一旁静静看她自嗨，不仅她，连家里几个孩子也没沉不住气跳脚。
大家要旁听任何事她都不会拦着，话说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她觉得让孩子早一些直面各类人才不是坏事。
孩子们不急躁是出于对娘亲的信任，林桑则是有一点想看戏的恶趣味。
她如果是个法盲，这一下还真撞在孙家枪口上，触犯商法抄没家产是往小了说，庆丰楼那边赚得流油也救不了她。
但她来自一千年以后，产权保护意识比谁都强。
这些天她各处官衙轮轴跑是为了什么，正是为了去商法司登记注册，并申请下正规的经营许可。
不仅如此，她还成立了东山公司，经营范围从农业畜牧业一直拓展到各大手工业。
她以为公司是后世文化，一注册才发现是孔子他老人家的概念。
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聚多人之财共同运作，成立合法合规的公司，能提高生产力，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能改善民生，这对社会对国家都是好事。
睦州除了有酒楼布庄这样的个体经营，还从未成立过公司，这在各法司的政绩上都是漂亮的一笔。
公司坐落在村庄，只是一个规模平常的家族企业。但有周掌柜和齐东家的双重引荐，林桑身为女子，受到了各司衙发自内心的欢迎，整个登记造册的过程顺利得不像话。
东山公司，既是合了地域位置，也有东山雄起的兆头。
钱家的孩子都是公司股东，林桑则是公司法人，家里有正规的经营执契。
但她为什么要拿给不相干的人看？
等孙氏双目炯炯有神地扫过来，林桑只是不在意笑笑：“孙夫人久在商界，想必是懂行的，你说是就是吧。我们乡下地方，也招待不了贵客，夫人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脑补？”
回家去爱怎么抽抽都不关她的事，林桑不耐烦了，这一个两个地都没意思。
这就下逐客令了？孙夫人看不懂对方是有恃无恐所以表情这样寡淡，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她这样敲打都不知道害怕？
孙夫人踱了半天刚刚坐下想喘口气，冷不丁被下逐客令，面子上更是挂不住。她腾地一下站起，再顾不上礼仪身份，满头的步摇耳珰乱颤，她手指也在抖。
“你这个贱蹄子，这样不识抬举。告诉你，你这是犯了行商法，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接下来有你好果子吃。你给我等着，我——”
“等着你怎么样，孙夫人？老身记得你孙家是最讲礼节的，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让夫人这样失态？”
屋外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夜色里很快踏进了屋。
原来是司马娘杨老太，林桑从没见过她老人家端架子，平时相处起来跟田间的农妇差不多。
但儿子为官十几年，老太太不管怎么说居移气养移体，想要端架子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
孙夫人自然认得司马娘，俩人年纪其实差不多，看上去却有十岁的代沟。她以富贵人家自居，心底自然瞧不上寒门出身的司马娘，但面子上还得维护住。她换上笑脸相对，司马娘却很不买账。
“你说我这大闺女犯了什么法，据我所知，她不仅没罪，还对朝廷有大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