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暑后,银针刺穴放血就是这么神奇,担架后生又开始恢复血色了,唇色也开始转红。
小车又把了一次脉,松了口气:“他没有大碍了,先给他喂一碗温水,我再开一剂药给他服下,这位大哥很快就会醒来。”
自己学艺时间还是太浅,这要是神医师父在,病人这会肯定醒了。
不过这么短时间能够将只剩一口气的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小车这个神医传人的身份得到了证实。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小车:“小神医,你说这后生不是吃坏肚子,而是中了暑气,这是怎么看的?”
这问题问得好,就算没人问,林桑自己也要提的。
事关酒楼声誉,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揭穿嫁祸真相。想不到这届观众还能帮忙带节奏,这比林桑主动提效果还好。
她向小车点点头,眼神充满信任,意思就是实话实说,随便发挥。
小车在拜师之前,就已经在翻看她送给钱二叔的那本《悬壶济世》。里面有各种常见症状的防治,中暑就是其中一种。
他对医学知识的学习比较杂糅,既有从二伯处耳濡目染来的,也有林老师的传授,更有神医恩师的系统教学,可以说兼学了各家之长,描述起来也是结合了古今词汇。
“中暑是因为高温热气或者缺水造成的,让人的身体内循环变差,甚至造成器官衰竭。”
这些词林桑听起来没什么,大众听来不免不明觉厉。
发声的人还是个捧哏高手:“哦——这神医传人就是了不得,我辈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竟然还有人齐声附和。
小车额头添了几根黑线,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虽然还不到清明,但这几日气温突然上升,这位大哥上衣捂得又严实,加上缺水,就很容易中暑气。”
又有人恍然大悟:“哦——所以刚才小神医给病人解开衣扣透气,刺穴放血是给病人散去身体里的暑气。”
话都被他们说完了,小车还怎么聊啊,他求助似的看向林老师。
林桑想发誓,这些真不是她请来的托,但人家偏偏比专业托表现得还敬业。
她清清嗓子,转向那帮短襟大汉:“好了,人算救过来了,说说吧,你们从哪找来的人,为什么嫁祸庆丰楼,受了谁的指使?”
灵魂三问,个个都没法回答。
短襟汉子简直想跑路,病人救不救得过来都不重要,反正也是路边随便拉来凑数的。
可是他想逃跑,十六开的大门比刚才他们进来时堵得还严实,酒楼的丰掌柜眼神要吃人似的盯着他们。
看贼人眼神乌溜溜地,林桑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想跑,门都没有。这帮人为了钉死庆丰楼,刚才一心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从来没想过一旦失手怎么收场。
就冲这帮人如此轻贱人命,林桑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但他们虽然凶残又可恶,却只是帮冲锋陷阵的打手,真正该死的主谋之人还躲在暗处呢。
但要当场撬开小喽啰的嘴咬出自家主子,林桑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她索性也拖过把椅子大刺刺坐下来。
“哥几个逃跑是不要想了,既然敢进我庆丰楼,就要做好走不出去的准备。”她女痞子一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盏直跳,大汉们眉心不由地也跳了跳。
“刚才进门时,这位后生明明还有力气捂着肚子,就是你们几个,一口咬死是吃坏了庆丰楼的东西得的病,再三阻止救人,还不惜对大夫动手。乡亲们可都看到了,要是病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是凶手!”
说着又是“啪”一掌,吓得大家心头又狂跳一场。
捧哏的人这会更多了:“是啊是啊,大家都看见了,这位东家一个字都没说错。”
林总是真的怒了,这次卯足了气场。
“我来问你,你们说这人是家里侄子,那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么今天是叔叔送来,他的父母呢?昨天在我庆丰楼吃了饭,点的什么菜,坐的哪个位置,是哪位小哥接待的众位?”
林桑一口气问了许多,竟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的。
不能这样被动啊,为首的短襟大汉瞄了瞄身边的餐桌,结结巴巴地:“坐的,坐的靠墙那桌,我们点了,点了……”
他把心一横,随手指了几个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齐德隆一旁听了半天,噗一下笑了,捧哏人群也笑得很欢乐。
林桑一脸可惜的表情,对着短襟汉摇头:“你们主子也是够抠门的,叫你们提着脑袋做这样的危险事情,连最后一顿饱饭都舍不得让你们吃?”
汉子们一头雾水,总算有好心的捧哏人抹掉笑出来的眼泪给他们解解惑。“你这人,指哪盘菜不好,怎么随随便便就指了几个庆丰楼今天才推出的新菜呢?”
他们从进门就嚷嚷得大家都听到了,说昨天在庆丰楼吃出的病,这下想往回编圆也没了机会。冰糖肘子、冰糖甲鱼,这都是今晚首次亮相的新品,他们昨天往哪里点去?
短襟大汉傻眼,想不到自己今天运气这样坏,遇到个女煞星不说,连几盘菜也要跟他作对。
林桑冷笑:“就算你凑巧将菜说对有什么用,这位后生可是救过来了,一会他醒了自己不会说吗?”这会短襟大汉简直死的心都有了。
林桑一开始就知道货不对版,用生命上演的苦肉计,肯用来做牺牲品的一定不是自家亲人。而且他痛得都快抽搐了,脑门竟然没一滴汗。
她自己从小就经常中暑,有些人的体质中暑后就是闷着不发汗,脸色还发青。林桑是这种体质,对方恰巧也是。
所以她一开始就敢确定这是个首尾呼应的连环计。
她将火力转向那桌圆袍大汉。
“哥几个等急了吧,别慌,马上就到你们了。”她说话时笑容还保留着酒楼东家对食客的亲切,一边却对身后伙计厉声吩咐道,“动手!”
齐咚呛一直准备着,闻言应声带着一众侍从将那八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自然被特殊照顾,三四个侍从按着他,伸手在他衣襟袖袋内一阵乱掏。
丰年运气好,不一会儿被他掏到个荷包,打开一看失声喊起来:“找到了,东家,这可是神了,他们果然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