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得无耻一点，林桑就是在薅朝廷这头大绵羊的毛。
出厂价是说得好听，她也是要真金白银拿钱购买的，但她算过了，以当前的机械投入和人工成本，虽然总量会很巨大，但平摊到每一件铜器上成本简直低得可怜。
她那些加了附加值的机器设备就不一样了，林桑看中的是她转手卖出的大额差价。
最重要的是她没透露自己每个月究竟需要以出厂价第一时间买走多少铜量，会不会被东山公司一购买，朝廷这边所剩无几了。
这些林奸商都不会主动提及，但合作书契上她会将重要的条款都列清楚。当官的精于官场，说起生意经来肚子里还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自杨司马以下一众参曹个个听得一头雾水，果然觉得林东家这点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典型的被卖了还深深觉得人贩子伟大又高尚，陈银曹首先就觉得可行：“司马爷，我看行，毕竟说到做买卖，人林东家比咱们都明白。”
刘兵曹也催起了顶头上司：“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司马爷赶紧拿个主意吧。”
杨谦背着手在矿上山磨起了地皮，他是有这个职权拍板的。
吴越是大宋的臣国，一州之长就是司马，并未设刺史一职。但在职权上司马跟刺史一样，封疆之吏，有独立的军政大权，尤其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完全可以一边推行新政，一边向朝廷飞马奏报。
杨司马在做最后的考量，众下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低泪点的刘兵曹还在小声嘀咕：“这还有啥可愁的，这不比昨天那架在火上烤的两难局面强？”
一句话提醒了杨司马，他当场拍板：“行，就这么定了！大家这两天都要辛苦一下，我们这就去起红薯，设粥棚，迎灾民进城！”
粥棚虽以庆丰楼的名义设立，但毕竟走官方路线，人手方面以官衙为重。总不能让钱家既出了粮食，还要出力。
但林桑那几千石红薯，也就数量看着惊人，其实她没花多少成本。
薯种出自她的农场，肥料用的是免费的沼液沼渣，也就中间花费了一些人力成本。
她算是以最低的成本，赚最大声的吆喝了。
除了名声，还捞到个跟朝廷合作的机会。不过她一点都不亏心，未来的铜矿里，将填着她大量的管理成本呢。
她就是想通了这些，才确定这是三方共赢的局面。
但官老爷们不知道啊，却一脸自己赚到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唉，真是帮有情有义的憨憨，林桑厚着脸皮庆幸自己是真厚道，这要是真心坑谁一把，这伙铁憨憨必定一坑一个准，完了还帮她歌功颂德。
再回到大塘村正好是中饭时间，这段时间受了庆丰楼影响，官衙也开始实施一日三餐制。林桑为表谢意，有心请憨憨们吃顿便饭。
杨司马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是以李主簿为首的吃货憨憨们眼神马上就亮了。
想起庆丰楼那顿没吃完的酒席，他们心痛难掩。听说庆丰楼的酒菜都出自林东家处，所以钱家的伙食简直太值得期待了。
果然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勾人的香味将大家魂都勾住，杨司马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这时早上的蛇羹刚刚出锅，小桃将鸡肉、猪肉和鱼肉三丝，挂上蛋清和和湿淀粉过油炸香，加香菇木耳丝爆炒后，烩上去尽腥味的蛇肉，出锅前调一个水淀粉，最后加胡椒收味。
这样极致的鲜香杨司马本尊表示也扛不住。
还有挖红薯忙活了一上午的众娃，这会闻着香味都在狂吞唾液，十几道灼灼的目光简直要将小桃手里的汤盆灼穿。
这帮孩子，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还跟没吃饱的小崽子似的。林桑笑眯眯问他们：“这蛇羹香吧？”
“香——”“太香了，娘，我快饿死了——”
以前他们也抓蛇吃，但哪会香成这样啊，神仙闻了都坐不住。
香就对了，林桑点点头：“小桃，将蛇羹和今天的粤菜给暖棚里几位大人端过去吧。”
嗄？
真的假的？
这蛇羹难道不是犒劳他们的？还有引着他们蠢蠢欲动了一上午的新菜，脆皮烧鹅、烤乳猪，还有咕咾肉、冬瓜盅，他们都只有闻的份？
小中觉得痛苦极了，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的，眼睁睁看着烤香的大鹅飞走也太悲剧了。
但母上发话了，家里没人敢不听，他们默默往心里流泪，一边还要帮忙将菜送去暖棚。只有小南有一点警觉，他悄悄问小东：“大哥，我们早上抓蛇，娘是不是生气了？”
小东厚道却不傻，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原因，娘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虐待”他们。他挠挠头：“一会我们向娘认个错，再也不做危险的事情了。”娘是为了让他们牢牢地记住教训，才会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吧。
一旁的小中也听见了，他是始作俑者，虽然有点惭愧，但他还是想吃饭啊，小中流泪。
钱家几个男孩个个都有份参与，除了小车。林桑喊他留下来，小车心中还一喜，以为伯娘今天的怒火没有席卷到他。
谁知道林老师把他留下是为了灾民进城的事。
“后日有两千人的灾民从南边过来，一会我跟你一起去你师父那里，商量一下防疫的事。”
后世的江南繁华地，在古时候却是潮湿烟瘴之所，越是向南灾疫越频繁。灾民吃不饱还要一路跋涉，免疫力难免低下，所以灾民的集中出现往往带来各种疫病。
好在古时候的传染病种类并不复杂，除了流感，最常见的还有鼠疫、疟疾和霍乱。只要不是天花，其他的几种《悬壶济世》里都有很好的防治方法。
杨司马他们对此也做了妥当安排。
官衙暂时腾出城南的粮仓安顿灾民，将已经感染疫症的一拨隔离出来，请大夫专门诊治。未染病的也会做隔离观察，这时候官府需要的是大量的医者。
小车眼前一亮：“我也有机会去给人看病？”虽然今天没吃饱肚子，但一听有机会救济百姓，小车的精神已经饱足了。
今天本来是清明假期，小车现在恨不得马上投入工作。
小孩子容易感染，林桑有些担心。但对学医者来说，这是一次珍贵的临床学习机会，小车一定不愿错过。
林桑想了想：“你也可以去，但一定要做好防疫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