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官家的杀手锏朝中简直没人扛得住。
眼看又要上演一次泪淹金銮殿,好心的赵日盛出来“救”大家了。
“爹,众位大人不帮忙,我来!”
他看上去还有一点腼腆。
“孩儿有心帮朝廷分忧,又怕年轻学浅,担当不了重任。大家都说杨节度使好,既然有贤人主持大局,孩儿就是跟在身边,帮着跑腿打打杂也是好的。”
这小子的戏简直比他爹还足。
士大夫集团都傻眼了,赵日盛还对着他们笑。
“当然了,”他笑得很腼腆,“在那之前,我得先通过岗位考核,众位大人说是不是?”
是不是?
他们还有何话好说?
就连皇子都要应聘上岗,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赖在目前岗位上,抓着大权不放?
父子几个是要釜底抽薪啊。
“二殿下,此事要三思!”中书令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我不止三思,甚至都四思五思六思过了。”赵日盛的表情比他爹还无辜,“这样有什么不好?”
做弟弟的这样能演,做哥哥的必须也不能差。
赵日新走过来,怼脸就问中书令:“老大人既然反对,那要不你来?”
“不不不——”
中书令又着急摆手。
他是想阻止政令推行,并不是要积极支持啊。
别看他是文官之长,一旦站到士大夫集团的对立面,下场也会很凄惨。
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没胆的。
“那么,李中书?韩尚书?”赵日新又展开他点名大法。
所有人都默契地后退。。
朝堂熙熙攘攘上百人,竟然出奇地静默。
官家在上面看了半天戏,表示看够了,拍着龙椅一锤定音:“好了,谁也不要再聒噪,否则就是跟宋国过不去!”
费了一番功夫,这事总算能定下来!
官家刚哭唧唧完的脸看起来又春风和煦了,只是心里在冷笑。
什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天下,绝不是这帮私心党人的天下!
这是皇权碰撞相权的一次绝对性胜利,不仅官家心情大好,所有赵氏子弟,还有林老师的学生们也都意气风发。
只有钱惟浚,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忧伤。
一想到国家政通人和,形势一片大好,就跟自己的爱情一样前途灿烂,他就兴奋得颠颠儿的。
可是一想到师父的事,他又忧心忡忡。
官家已经一纸诏令下去,杨节度使不日就要到京城来。
只见过规避风险,隔绝情敌的,钱惟浚从没见过上赶着给情敌创造机会。
“师父,你到底怎么想,杨大人若是来了,我老师那边……?”
他不忍心伤害师父,说话吞吞吐吐。
“你想说什么?”邵战神飒沓半生,最见不得说话藏头露尾。
“杨大人明明有意我老师,还有杨家阿奶,她也对老师钟意得不得了,到时候他们来了,别有用心,你——”
原来是这样,战神这才懂了这小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怪不得之前在朝堂上反应那般奇怪呢,邵子武拍了徒弟一掌。
“想什么呢,举贤既然不避亲,当然也不能避别的。我只知道,当时那个境况,这件事除了杨节度使没人能办。”
好,你光风霁月,钱惟浚悻悻。
这样一来他倒成了小人,他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两位师者操心么?
“到时候老师被杨家母子说动了,你别后悔!”
徒弟忧心忡忡,做师父的竟然完全没放在心上。
“杨节度使,跟你老师不是一类人……你林老师虽然尊重杨家老太,但她自有主张,不会受影响。”
“好,你就嘴硬吧。”
钱惟浚郁闷得要死,回去跟银子抱怨。
没想到女孩一听也笑了:“别说老师压根没有嫁人的意思,就算有,也一定不是杨大人。”
他虽然很好,却带着读书人的呆气,绝不是老师欣赏的类型、
“真的?”
钱惟浚有些信了,如果说谁比他更了解老师,师父,还有银子,这两位一定是。
不久后他发现,这话可能还真给他俩说着了。
杨老太一到汴京,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林桑,她的干闺女叙旧。
“好闺女,来,让阿娘看看,都多少年没见了?”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儿子在任上,没法随意走动。但不管多年少没见,杨老太还是一样地能侃能聊,依然是个社交悍匪。
“哎哟,这样久没见,我闺女竟然越发年轻好看了,这是吃的什么呀?”
老太太喜滋滋,将林桑一把搂住。
她这闺女眼看都要四十了吧,比起从前还要白皙精神。眼角眉梢没有一丝皱纹,眼睛依旧亮得像天上星辰。
相比之下,自家儿子却是老喽。
杨老太没说几句话就避开去了,她虽惦记干闺女,但今天的主角是儿子杨谦。
自从当上节度使,杨谦战战兢兢,宵衣旰食,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鬓边就添了白发。
而且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就是当初一直没机会送出去的那件信物。
祖传信物当初挡刀时挨了一下,杨谦找遍能工巧匠,好不容易修复完整,却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八壹中文網
几个月后,林桑先一步离开睦州,而他也调任越州。
身为节度使,他驻守封地一步也不能离开,再想不到还有重逢的一天。
杨谦这次没再犹豫,适时将信物送出。
“传家信物,送给我?”
林桑有刹那的惊讶。
但她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
虽然多年不追剧了,她大概知道古人互赠信物是什么意思。一想到当初人家为她挡刀的恩德,林桑懂了。
她感念对方,也欣赏对方的为官之道,但不代表能接受这段感情。
“抱歉啊杨尚书。”
杨谦一到汴京就是吏部二品大员,林桑跟他说话又尊敬又客套。
“我很敬重杨尚书为人,如果不嫌弃,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至于别的,我真的没考虑。”
来到这里,七年的时间,林桑也不是没遇到过桃花。
好的烂的都有,但她一律没放在心上。
“我对现在生活很满意,跟孩子们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想过要相夫教子,局限在后宅。”
林桑拒绝得很清楚。
虽然这些年宋国的风气大有改善,但女子一旦嫁了人,相夫教子就是逃不开的责任。
杨尚书这样的二品大员,越发需要一位贤内助才是。
但杨谦却不是这样想。
听到拒绝的话,他着急否认。
“如果我说,林会长不需要像寻常女子那样困在后宅,婚后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依然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他知道对方不是普通女子。
普通女子做不成九州商会会长,更没法给国家带来这样大的变革。
两个人在一起绝对是成全对方的价值,而不是抹煞。
想不到对方这般开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就算这样——
“抱歉,”林桑还是摇头,“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想法。”
还是拒绝了,杨谦收回一直伸出去的手。
他将家传信物紧紧攥在掌心。
“如此,那我只能祝林会长一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多福多寿,开心顺遂。”
杨谦一阵失望,但也吁出一口气。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啊,自己只是再平庸不过的一介书生,如何配得上这样飞扬出彩的奇女子?
杨谦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一旁躲着偷听的钱惟浚也是这样想到。
听到老师明明白白的话,他终于放心了,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杨大人是个好官不假,就是不适合我林老师。”
这一轮算是他战神师父料敌先机了。
“杨大人不合适,还有我师父啊”。
钱惟浚脑子转得飞快。
“不行,老师送了我跟银子那样一份大礼,我这个学生不能这样不懂事,也得回敬老师一份大礼不是?”
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然后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