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有些昏暗,很明显,天快黑了。
车上的人有点小骚动,声音嘈杂了起来。不过,司机的声音还是能听到。
似乎大家都在配合着他说话,有人还帮忙维持秩序,不许大家出声!
“喂,是刘医生吗?我们现在顺着领路的人指的路走,怎么走到了死胡同,快叫你们的人出来接一下人!”
原来车子走进了死胡同。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司机才将手机放下。
讲完电话,他呆坐在座位上。
从前车窗看去,距离大概五十米的地方,是一堵墙。
墙的两边是两排居民楼,一个南北向,一个东西向。宽窄只有一个车身多一些,如果是两辆小轿车还能通过;如果是大巴车,能够通过一辆。但是如果进去了是死胡同的话,要想掉头出来就比较麻烦。
“走啊,快走啊!怎么不走了!”
“唉,怎么走的了嘛!前面是死胡同,进去了车子连倒都倒不出来!”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呀,是呀!不知道平常都怎么开车的!”
有人追问道,有人责怪道。
司机很恼火,“要不你来开!你有本事你来!”
一句话吼得那几人不再吱声。
“可总不能就待在这里不走吧!”
有人又小声嘀咕了一下。
“别着急啊大家,电话里说了,他们这就找人来带我们出去,大家耐心等等。”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毛病不好,司机又换了个口气解释道。
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刚刚领路的人胳膊指了一下右方,他以为是让右转,谁承想刚走了几米,就看到前面是堵墙。
本来以为是走错方向了,但是电话里的人说没有。沟通了半天,就是在原地等待,等他们的人来安排。
这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原地等待。
这种艰难时期,想着只要能够帮助大家的,就算再苦也不怕。可谁能想到,怎么这么不顺当呢。
又坐了一会儿,天色黑了下来,司机便打开了车灯。
“天都黑了,啥时候能来人呐!”
“快了,快了!”
司机安慰道。他们经常拉活儿,耐心本身就比普通人要强一些。可即便如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有点坐不住了。
“别说了,就你话多,都这时候了,还不少说几句!”
“你管我,还不是因为你,害的我们都要去医院隔离!这下好了都被你感染了!”
“怎么说话呢?我怎么感染你了,我不就是感冒了,哪里是感染了呢?你才感染了,你全家才感染了呢!”
“踏马地,你说什么!你再说,你再说,小心老子揍你!”
“你揍啊,你揍,来,你往这里打,谁要怂谁他妈不是爹妈养的!”
那人说着,就低下脑袋,用手指着脑门说道。
“都少说几句吧,耐心点!”
旁边的人看着他们快要干架了,赶紧劝说道。
司机摇摇头,烦闷的不行,打开车门,“你们都别吵了,我下去看看,看能不能走!”
说着,便下车,走向了路的那头。
很快,他又从那边往车上走。
边走,便开始打电话。
在车的灯光里站住了。
车上的人都消停了,等着他打完电话好赶紧离开这里。
“我晓得是哪个?就是一个穿着义工马甲的人带我们过来的,带过来之后,就走了,结果……结果我们出不去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司机很激动,“你们不能不管啊,我从早上拉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
真是一个实在的人!
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有些许委屈。
听到这话,刚刚还争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静等着他上车。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他把手机揣进了衣兜,走了过来。
一上车,就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用手挠了挠额头,说道:
“放心吧,这次真的是很快就有人来接了!”
“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啊?”
“这……”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憨厚地笑了一下,额头的皱纹舒张了很多。
“给,我这里有点吃的,你先垫吧点!”
一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几块薄饼。
“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者,我们穿着这衣服,也没地方吃啊!”
“没啥不好意思的,要不是为了接我们,你也不会起早贪黑还挨饿啊!吃吧!”
那人说着,立马把饼塞到了司机的手里。
“这……”
“哦,对了,消消毒去车外吃吧!”
“我……不行……”
……
你让他,他让你,互相谦让,互相照顾。
眼前的这一幕,让人十分感动。
司机最终没有下车吃饼,因为来人了,为了把大家尽快转移到医院,他顾不上许多。
到了要被隔离的医院,按照顺序下车以后,大家被安排进了一个大的院子。
里面都搭建好了帐篷。
白素香正疑惑怎么这么多的帐篷时,就看见走廊里出来一个人。在那人关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瞅见走廊里的床位都挤满了。
原来医院里集中了这么多的人,看来这场瘟疫,非同小可。
“唉,又来这么多人,看这里怎么住的下!”
一个人说着,摇晃着脑袋从白素香身边走了过去。
“诶,听说没有,48床那个不行了!”
“不行了?真的?”
“是呀,谁会骗你啊!”
“嘘!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小声地议论着。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晚上就不行了呢。”
“谁说不是呢?看来这病啊,真的要人命!”
“对对对,还幸亏我们带着口罩,要不然肯定也得感染!咳咳咳!”
说着那人咳嗽了起来。
“你!你怎么也咳嗽了!不会是感染了吧!”
那人一听立马神色紧张了起来,立马反驳道:“呸!说什么丧气话,我怎么是感染了呢,我住院有半个月了,进来的时候就咳嗽,只是一直没好,偶尔咳嗽两声!别瞎说!”
一听他这么说,旁边的人警惕地看了看,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有几个听到他们嘀咕的人,顺势躲得远远的。
他一扭头,看到了白素香看自己,尴尬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