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横跨了百余年的时间,让半数的中州成为了充盈煞气的煞境,而余留下的中州修士,则尽数搬迁至了灵煞结以南。”
李南石皱了皱眉头:“只少数的邪魔,就能污染半数的中州?”
“你可见过邪魔?”
“自然。”
“那你便知道,想要抵御煞气的侵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至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我们既需要时刻保持清明的理智,时刻警惕身边人的污染,同时还要与邪魔作战,这并不容易。”
“我见过一个人,他曾成功抵御过煞气的侵蚀。”
“哦?”
“他用邪魔的力量,击杀了蛊惑他的邪魔。”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南石沉默了半晌,道:“死了。”
“这就是了。”
风无期并不意外,“千百年来,不是没有修士试图与邪魔共舞,但最后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无非是以一命换一命罢了。”
“所以,温善和死在了葬骨冢中?”
“他们都死在了葬骨冢中,除了我。”
“除了你?”
风无期的手轻轻抬起,在二人之间掀起了一道微风,显露出他单薄的下身。
之所以说单薄,是因为那长裤与鞋靴虽彼此相连,却也随着微风缓缓摇摆——那两股下的半身,仿佛并不存在。
“我提前离开了葬骨冢——凭着这双断腿。这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这场战役最后胜利了么?”
“当然是失败了。”
风无期苦笑道,连双眸都为之一黯,“力尽灵竭魂不定,身死道消埋葬骨。若不是将万千修士的性命都葬送在那里,又如何将这跨足百年的战争,统称为‘葬骨冢’呢。”
葬骨冢不仅仅是一个地名。
更是这场持续百年的恶战之名。
风无期叹了一口气:“正因葬骨冢之役惨败,九州修士无法将邪魔驱散,如今的中州才形成了灵煞两境。”
“既然失败了,不该是整个中州都为之沦陷么?”
“因为有开源境的修士出手了。”
“我还以为他们一开始就出手了——为什么会出手地这么晚?”
“因为规则。”风无期解释道,“为何与邪魔相抗的主力皆是贯灵境修士,正是因为修士一旦达到开源境,便无法轻易干涉世间之事。”
“为何?”
“开源境之所以称为‘开源’,便是有着将天地灵气视为‘心府’的能力。他们不再拘泥于自身的灵力,而是转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但此番动辄引发天地威能的实力,一旦挪用,便有着湮灭中州的可能——九州,毕竟只是浮于万丈高空的九座空岛罢了。”
“照这么说,人类岂不是注定灭亡?”
“为什么这么说。”
“十二天魔个个都有开源境的实力,但人类的开源境却无法扭转局势……”
“谁告诉你十二天魔各个都有开源境的实力的?”
“不是么?”
“开源,是化用天地灵气。十二天魔却无法将煞气化为己用,这便是二者最大的不同。所谓十二天魔,的确要比贯灵境修士强大太多,但必然在开源之下。”
“还是没用啊,开源境的修士都没办法随意出手,真有困难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九州作为空岛的局限所致,而非开源境本身的限制,当然,若你执意这么认为也并没有错。”
风无期叹气道,“总之,葬骨冢一役之后,隐于中州的开源境大能重立结界,以灵煞结分为南北两境,这才暂且稳住了千年的局面。而师姐,本该在葬骨冢中尸骨无存。”
“但是她保留了一丝神魂,还被我姐姐所唤醒。”
“看起来的确如此。”
“她既然葬身于葬骨冢,又为何会出现在我姐姐身边?”
“你问我?”
“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风无期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又道,“在来临仙岛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师姐还活着。”
“那,你觉得我姐身边的温善和,与你所认识的温善和,有所不同么?”
风无期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看着李南石,疑惑道:
“为何这么问。”
“我总要知道她有没有被煞气所侵蚀吧,万一她性格大变,我姐岂不是很危险?”
风无期点了点头:“有道理,但至少目前看来,我并未从师姐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否则,在我有所察觉之时,就已经会对她动手。”
李南石皱了皱眉。
“别紧张,我多少还是知道先天道体的,林南溪并不在我审视的范围之中。”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从山海楼回到临仙岛是为了什么?”风无期冷笑道,“或者是说……你以为临仙岛里,就真的只有许云鹤一个邪魔?”
“当然不可能。”
许云鹤是在百年前入门的弟子,却是以邪魔之身化为人形。
有一个成功混入宗门的例子,自然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故伎重施。
李南石本觉得这是临仙岛高层才该关注的事情,但这么久以来确实也一直没什么说法。
“山海楼怀疑张三对临仙岛的邪魔有所包庇,所以他的罪名才是‘通魔’,并让我来调查临仙岛里其他邪魔的踪迹。”
“你就这么把目的告诉我一个普通弟子,真的好么……”
“你普通么?”风无期地目光显得饶有兴味,“你觉得我像是一个会和普通弟子聊很多的人么?我起初确实认为你是一个查阅功法的寻常弟子……但刚才我悄悄观察了你一番,却发现了你与常人并不相同”
“我还感觉我真的平平无奇呢。”
李南石摊开了手,“毕竟温善和好像都没发现我有多强。”
“师姐的神魂十不存一,看不出也算情理之中。但我们贯灵境的修士,对天道都已经建立起初步的联系,运用一些法门,至少可以做到管中窥豹。”
风无期也学着李南石的样子,摊开了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恶的理由。你看起来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并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也不过是向你卖个好。”
李南石知道,风无期似乎是也把自己当成了刚刚出关,历经沧海桑田却不自知的世外高人。
与张三对他的态度并无二致。
李南石听闻,忽然眼前一亮,问道:
“那你可否知晓,九州历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