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是能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么？”
刘老深知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连忙向四下看去，害怕有人过多关注这边的动静。
哪想周围的视线全部聚焦于竹简之上，并未有人再瞧着他们这边的情况。
好奇之下，刘老与墨仁狄也向着那竹简的方向看去。
却见头名之上的林南溪，后面紧随的一千点积分，又赫然增加了三百点。
“她做了什么？”
墨仁狄眉头紧皱，询问一旁的刘老。
“我在看。”
刘老紧闭双眼，随即便是久久不语。
半晌，他才回道：
“先天道体原先的千点积分，是百寒冰原的雪原群狼所致——她不仅斩杀了入海境的雪狼王，还剿灭了整个狼群。另三百点积分，是因为他们遇到了百寒冰原的白发鬼。”
墨仁狄听着心头一跳：
“这是川流境？”
“这是先天道体。”
听着刘老的答复，墨仁狄只感心中不是一股滋味，随即咬牙道：
“白发鬼，便是山海楼在百寒冰原安置的魔猿？那本该是合力绞杀的入海境魔猿，怎会跑向先天道体？”
“也许它在觊觎着什么。”
“就连一头妖兽都能感受到先天道体的优越？”
“或许吧……”
刘老眉头微皱，含糊其辞，“先前的话，哪怕有隔音术的阻拦，也休再提——那不是该放到明面上议论的事情。”
“是。”
墨仁狄心知差点祸从口出，毕竟隔音术也只是一道术法，能暗中破解窥听之人大有人在。
他作为海楼执事，贸然前往山楼已然唐突，若再被有心人听到自己的话，难保整个计划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为了将这个话题揭过，他又连忙说道：
“所以的确是先天道体剿灭了川流境的雪狼群？”
“应当是了，否则孙家小子不会明目张胆地录入如此分数。那小子精明的很，若真是对先天道体有所觊觎，便只会在她遭遇事件之时暗中多给予一些，这样一趟试剑下来，便也积少成多，未必不能帮助先天道体拿到头名。”
“刘老的意思是，那孙家亮敢如此录入积分，当是有恃无恐，确切发生的？”
“没错。”
“我还以为，是她身边的那两个人……”
留意到墨仁狄繁杂的思绪，刘老先将他带离试剑台，去往云雾缭绕的山海楼中，不见旁人之后，才语重心长道：
“不必妄自菲薄。那先天道体的一身修为并非是靠终日苦修得来的……她和你不同，与你相比，她不过是更幸运了些，拥有了这份世间仅有的体质。”
“你很清楚——她的修为，是窃来的。”
墨仁狄听后，苦笑一声：
“话虽如此，却还是让人好生嫉妒……听说她也不过踏入修行一年，而今却已能信手斩杀入海魔猿，雪原狼群。”
“若是我也能有如此天赋——”
“所以你也想死么？”
听到刘老的询问，墨仁狄愣了愣，道：
“当然不。”
“那你还嫉妒什么？”
刘老冷笑道，
“一个将死之人，纵然拥有再高的天赋，也不终究是化为一捧黄土。你既坐拥未来千古的岁月，又何须在意一个即将为九州而牺牲的陪葬品？”
墨仁狄的双眸肉眼可见的扩张，半晌，他似是释然般地笑了笑：
“刘老说的是，是我太过执着于一时得失，险些生出心魔了……”
“想不到，你还会拥有如此执念。”
墨仁狄深深叹了口气：
“天赋，既是一种馈赠，也是一种负担。”
墨仁狄很清楚，自己作为整个九州最耀眼的新星，背后有无数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必须优秀，因而他必须让自己更优秀起来。
但先天道体的出现，便像他绚烂的人生中贸然闯入一个弯道超车，横空出世的另一个天才，以七百二十度回旋飘逸螺旋前进地向着他疾速驶来。
他挣不脱、逃不掉，心中地骄傲便只能转化为无声的嫉妒与压力。
他害怕被身后那个螺旋飘逸的天才赶超。
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持而今的地位。
也因此而心生执念。
刘老似是看出了墨仁狄内心的想法，也随他一般悠悠叹了一口气：
“唉，执念易生难消。你若真是担惊受怕，去看一看也好。”
“您是指……”
“既是害怕先天道体给予你的压力，不若亲眼见证她的死亡。当她真正死在你的面前时，你的万般执念也便化为乌有了。”
墨仁狄心神一动，似是对此很感兴趣。
“刘老的意思是，我们要提前动手了？”
“也不过提早了几日罢了。先天道体多活一天，我们的计划便少一分保障，本意便没打算让她活着来到山海楼——而今有了引子，自然要开始行事。”
“引子？”
“对，引子。”
刘老笑了笑，“海楼之事暂且先不必多管，你且先回墨家，将此事禀告上去。”
刘老说着，便凑到了墨仁狄的耳边，轻声吩咐了起来。
墨仁狄越听，便越觉心惊：
“是他！？”
“对，就是他。你便让人以此作为要挟，他自然会照我们的吩咐行事。”
墨仁狄琢磨了片刻，不解道：
“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那东西本来就是我墨家的，杀了他再将其夺回便是……”
“他就算要死，也该死在你们墨家的地界上。”
“这倒是。”
“趁此之前，让他为我们再办一件事，到那时一石二鸟，又岂能说是大费周折？”
墨仁狄听着刘老的叙述，便觉那张本还和蔼的面目上，竟多出了几分狡黠。
但想到如此行事的好处，他心中却也不免一阵雀跃。
“刘老说的是，我这便将此事说与父亲，届时提前派人设立诛仙大阵，饶她与那凡人武夫有再大威能，也逃不过诛仙阵的灭杀！”
“不必如此兴奋，这不过是既定之中的小事罢了。”
“刘老说笑了。”
墨仁狄拱手抱拳，似是作告别的姿态，
“孰轻孰重，我自然晓得的，那我便去也。”
刘老摆了摆手，墨仁狄便环顾四周一番，见四下无人，便凌空飞走。
只留刘老轻抚自己的胡须，嘴角抿起了丝丝笑意：
“嗯……届时大计落成，我们的世界，将再无邪魔的侵扰——”
“九州修士，方可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