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楼真的是位于山海之间的高楼。
它无比硕大,依山而建,却仿佛像是山外的另一座高山。
山楼之外有白雾隐隐缭绕,鸟雀落于顶楼四散相飞,深山之中似有万千生灵时不时啼叫呼应,白鹤齐飞也时时常见。
与之相对应的,是海上漂浮的一个巨大圆盘。
那似乎也是一幢建筑。
四方有灵力牵扯,以至于它不会随波涛游弋,但那圆盘却是向海中延伸,中央巨大的凹槽不见一滴水珠,似乎是将整个海水向外排开。
凹槽内侧,便是阶梯向下的各个房间,通向深海之中。
一高一深两座‘楼’,便是山海楼真正的面貌。
与山海楼相连的是一座村镇,那村镇与山海楼相比便算不得多么精致,就像是粗略堆砌而成的房屋,只是从其中砖瓦的残破来看,想来也历史悠久。
虽不经常修缮,但毕竟是修士所砌成的房屋,自是相当牢固。
李南石与林南溪,便已然置身于村镇之中。
倒并非是他们不想直接前往山海楼,只是因为林南溪名义上也是参加朝露试剑的弟子,暂时还要和临仙岛的一众弟子汇合。
可能是由于先前和老崔步行的时间不算短,他们两个已经是最后到达山海村的弟子了。
李南石瞧着村镇里一大堆形色各异的弟子们,倒是颇为觉得有趣。
因为九州相互隔绝,不再互通,导致许多文化彼此之间并未渗透。
就像在临仙州时,他听不到什么有关于佛教的消息,平民百姓更是没怎么听说过世上佛陀的存在。
但在山海村之中,他却能见到许多身穿粗布袈裟,着装相通的佛家子弟,他们锃亮的头顶是他们身份的证明。
正北寒山州,便由寒山寺所占据。
那应当是个佛门繁荣的地方。
除了八天宗的弟子之外,山海村还聚集了许多中州的散修,他们其中也有参与朝露试剑的年轻弟子,也有想着来相互做点生意的寻常散修。
不是每个中州修士都背靠家族行事,虽说这是一个值得难过的事实,但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父母的,哪怕是在中州也不例外。
没有家族的庇护,他们又或多或少根据家传功法、高人指点进入到仙途之中,作为中州‘普通’的一份子为中州添砖添瓦,释放经济活力。
寻找大部队的路上有不少人向姐弟二人推销自己的法宝,但李南石随便看了一眼就表示拒绝。
中州的修士哪怕再穷,身上也不可能没一两件好东西傍身。
但好东西他们又不会拿出来交易,能用来交易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大众货色,还不如铸宝岛批量生产的制式法器。
喜闻乐见的交易淘宝环节被直接略过,姐弟二人找到了临仙岛所居住的位置。
是一处客栈,客栈之中灵气浓郁,想来是用了什么聚灵法阵,让修士居住其中也能拥有良好的修炼环境。
这应该是中州每家客栈所必备的。
走进去,李南石却发现这客栈大多摆设陈列并无太多讲究,真要去评判,除了有聚灵法阵作为依托,似乎还不如南门客栈舒适。
看来中州这千万年间也思维固化了,压根没见到什么创新。
“李兄弟。”
见到姐弟二人推门进来,正坐在大堂中的吴坤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李南石瞧过去,却见吴坤、云明、谢雨菲三人正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摆着些花生吃食,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新安镇。
“就你们三个?其他人呢?”
李南石走上前去,自顾自地坐下,抓起了一把花生。
那花生不似凡品,像是用灵水浇灌而成,显得更为饱满圆润,同时又加以极妙的火候,李南石一尝便觉得有五香在口中绽开。
李南石只是随口一问,却仿佛戳到了吴坤的伤心处一般。
吴坤先是幽幽一叹,随后又道:
“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大多都在房中修炼。”
“所以你们三个明明身为左易的亲传弟子,居然还不如其它弟子努力,别人修炼的时候你们跑出来吃花生?我真是替左易忧心啊。”
云明连忙道:
“李大哥,是师兄非要拽着我出来的,跟我没关系。”
谢雨菲也连连说道:
“我想着要宽慰师兄一番,这才没有修炼的。”
李南石挑了挑眉:
“咋的,路上出什么事了?”
吴坤又叹:
“在我们突破桃香林的过程中,朱师妹与幻境起了些冲突,精神受损,先行回岛了。”
“嗯,然后呢?”
“这还不重要么!?”
吴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捶胸顿足,
“见不到朱师妹的第九天,我真的好难过!”
李南石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指了指吴坤,又看向谢雨菲与云明:
“你们两个就这么陪着他闹?”
谢雨菲却嘴角一抽:
“我也没想到师兄表达相思的办法这么儿戏。”
“我特么当多大的事呢。”
李南石稍稍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吴坤:
“舔狗一号罢了。”
“什么叫舔狗!”吴坤表示抗议,“你都没看见,朱师妹先前还对我笑了呢!”
“然后呢?”
“都对我笑了,那肯定是正在一步步对我敞开心扉——我本还打算在这次朝露试剑之行,与朱师妹多联络感情,结果又遇到了这种事情……唉!天公不作美啊!”
两世为人,李南石很清楚的知道舔狗究竟是多么贱的一种生物。
朱浅浅摆明了一副对吴坤爱答不理的样子,他还就是喜欢往上赶着凑。
我越是对你冷漠,你反而认为正常,觉得我是高岭之花。
我但凡对你笑一笑,你都觉得我要接受你。
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以为我对你偶尔的善意是对你敞开心扉的表现。
其实你就是我鱼塘里芸芸大众的一条鱼。
你是如此的普通,又那么的自信。
当然,朱浅浅不见得真的是什么海王,也许她只是念在同门的份上时而对名义上的大师兄,保持了几分友善的敬意。
但在吴坤看来,不排斥就等同于接受。
于是他觉得自己很有机会。
这么看来,倒也的确是够贱的。
不是很值得怜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