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问题要问。”
李南石乖巧举手。
“请说。”
汪远点了点头，示意李南石问下去。
“万妖之主是谁，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消息的？”
汪远道：
“万妖之主是我们对他的代称。他带领自己的部族征战十多年，听从的皆归附于他，反抗的被他尽数灭杀，而今大多妖族已然向他俯首，故称他为万妖之主。”
“至于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应该用不了多少天了。你们来的不巧，早在半年之前，整片大陆便只剩下这里一个根据地了，而他们便在距离此处不远的风壁滩，若是即刻出发，也不过半个月的路程。”
“至于如何知晓他要来的消息……也是因为你们。”
李南石并未表态，只听着汪远继续说下去。
“数月之前，万妖之主从风壁滩出发，攻打过这座城池一次，被我们聚集起的防护阵法所拦截，最终败兴而归。他知晓我们的存在，便想要寻找其他人类助他们突破阵法，于是在万妖壶安插暗线等待你们的到来。”
“而我们事先知晓万妖壶开启的时刻，这才赶在他们之前将你们接回来。他们定然是会知晓此事的，届时，他深知无法依靠你们的力量破城之后，便也只能选择就近强攻了。”
李南石又举起了手，颇为不解：
“既然他需要人类，那为什么你之前又说他会将我们屠杀殆尽。”
李南石实际上是要从这个问题中，推测那万妖之主是一个怎样的性格。
是审时度势，通晓合纵连横的野心家，还是只知道一味屠杀的邪恶反派。
“因为群妖众和我们讲道理，万妖之主不会。”
汪远叹气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妖之主是一个残暴的统领，哪怕对同为妖族之人也毫不吝啬他的横征暴敛，划分出森严的等级制度，更何况是面对我们这些外来的‘侵略者’？”
“我们若是没有任何价值，便是惨死当场。若是有一定的价值，便是利用完之后再惨死当场，归根结底，那不是我们的出路。”
“想要活命，想要逃出万妖壶，只有反抗这一条路。”
从汪远的话中，李南石大致能猜测出这‘万妖之主’是个残暴狠毒的种族主义者了。
有修士听到这里，不由发问道：
“难道我们在此地据守，设置阵法，就能够抵挡住那万妖之主的侵略了么？那万妖之主是什么实力？”
归根结底，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这般能力。
这一百余修士之中，自然有学着阵法符箓之道的人。
但他们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先前那死去的于师兄便是最好的例子。
被那天狗人苟胜一矛戳穿，连护身法器都没有使出来，便饮恨当场。
这还只是天狗人中的一个将军。
那万妖之主能将整个妖族打得七零八落，直至幸存的妖族固守在最后的城池之中，实力不知要比苟胜强上多少倍。
单单以他们川流境的实力，并不觉得自己所学能够抵挡那万妖之主的攻势。
“我们别无选择。”
汪远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道，
“将我们毕生所学施展出来，是我们活命的唯一方法。至于那万妖之主，暂且还不必担心。自上一场战役过后，群妖众诸首领尽出，与那万妖之主和他手下的几位首领相斗数日，相互之间拼了个两败俱伤。他本就有暗伤在身，而后又身受重伤，想必如今正在修养期间，不会亲自出手击碎防护。”
“更何况，就算他想要这么做，群妖众的诸位首领也会去阻止他的。我们只需要将防御法阵布置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便看天命了。”
听汪远这么说，一众修士心里倒也慢慢冷静下来。
听他这么说，至少能断定不是必死之局。
那还有得救。
只是，他们仍然有些顾虑：
“我们如何相信你的话，万一你是骗我们的呢？”
苟胜听到一众修士这么说，却是在一旁冷笑一声：
“你们人类之间，就是这样永无休止的猜忌么？明明同为一个种族，却在危急之时无法信任彼此，互有隐瞒，还真是天性恶劣的一个种族啊。”
便如一开始一众修士隐瞒自己身上的底牌，亦如不顾他人先行逃跑的于师兄。
似乎这群人从一开始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或是划分着彼此的派系，一撮一撮地抱团取暖。
苟胜认为，至少在‘团结’这一方面，人类不如他们。
甚至不如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妖族。
因为自己的族群是让自己生存在这片大陆上的唯一依托，亦是自己能唯一相信的“亲人”。八壹中文網
人类，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冷笑并未引来什么人的反驳，因为这些人归根结底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李南石也觉得，这本也没什么对错之分。
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所要面对的情况不尽相同，在九州的行事准则不一定适用于万妖壶，万妖壶的行事准则也不一定受用于九州。
这是两个世界之间，族群观念的冲突。
汪远听后，也只是微微一叹：
“你们不相信我，大可就此离去，苟胜将军也不会为难你们。但出了这座城，是死是活便也由不得你们了。”
他指了指那个发问之人，继续道：“你们用自己的观测之术好好看一看自己，身上是否散发着不曾遇到过的气息。”
修行之人，出门在外怎会没有什么观测之法，听完汪远的话，他们皆是用自己的方法观测着自身。
“这——”
果然，他们都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些不对劲。
吴坤眼瞳金光闪烁，他看着自己左臂的位置，之间有一道细微的红线缠绕其上，化为一道长长的红丝飞向天边。
目光着眼他人，却见他们左臂皆是如此，似乎是朝着一个方向不断逸散。
那或许便是万妖之主所在的方向。
他转眼看向了李南石那边，却见林南溪的左臂上亦有那道线，唯独李南石没有。
他冲着李南石叹道：
“只能说不愧是你么，想必你是早早发现了这份异样，不想让我们轻举妄动，这才隐晦地‘投降’，来提醒我们跟着天狗人离去，前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他说着，又是狠狠捶胸顿足：
“我早便该发现的，还是大意了，李兄弟，我还是应该向你学习啊。”
李南石愣了愣，看着吴坤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愣了好半天。
半晌，他才拍了拍吴坤肩膀，回道：
“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