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南石并不着急。
“我来找你之前，有提醒过别人，时刻紧盯着朱浅浅的情况。如果那人没打过小灵通来，就说明暂时没事。”
李南石解释道。
他出岛之前，先去找到了吴坤与风无期。
他没有和吴坤说朱浅浅一定有问题，只是告诉他，在自己离开临仙岛的这段时间里，要时刻盯紧朱浅浅的动向。
因为假使钟铃真的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是朱浅浅。
自己出岛以来并未花多长时间，吴坤或是风无期也没有汇报来消息，李南石自然是不担心的。
“话说回来，是谁让你们渗透进九州来，打开深渊大门的？”
李南石问，
“血魔么？”
不怪李南石将血魔与摄魂鬼联系起来。
曾在新安镇时，王井便将血魔大阵告之妖魅，自己则隐在妖魅身后伺机而动。
这种召唤十二天魔的上古阵法，能被一个深渊之中最底层的存在知晓，估计也只能是从属关系。
也恰如百年前踏入临仙岛的许云鹤，他也是一只摄魂鬼，也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能够让孟乾与深渊之下的血魔建立起一定沟通，于盛京城中召唤血魔。
“是。”
钟铃肯定道，“这也是我必须帮助孟乾的原因。”
当时孟乾便是想要引血魔降世，作为血魔的‘臣子’，钟铃不可能有拒绝的理由。
“可血魔不是已经死了么？”
姬仙疑惑道，
“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那个朱浅浅还要为他做事？”
他是亲身参与到盛京邪魔之事的人，他非常了解其中的内幕，那撕裂天幕的血雾被李南石的一剑斩杀殆尽，应当是彻底消失了无疑。
这反而让朱浅浅的动机，有些站不住脚。
“血魔的确死了，但一个血魔退位，还会有另一个血魔顶上。”
钟铃叹气道，
“之所以将他们称之为十二天魔，便是因为深渊之中只有这十二个至高存在的位子。他们不是一个天魔的代指，只是坐上那个位子的人，便被称作血魔。”
“深渊是一片混乱的无主之地，血魔的力量被师兄打得溃散，那份煞气便又重归深渊的怀抱，邪魔们便会以养蛊的方式展开厮杀，谁最终从这场厮杀中存活，谁就坐上了那个血魔的位置。”
“所以哪怕师兄斩杀了一只天魔，我们也仍旧需要完成我们来时的目的……否则，一旦被天魔发现存有不该有的心思，意外便会接踵而至——哪怕是为了活着，她也会继续自己应尽的任务。”
姬仙愣住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一个不存在信任、感情的世界。
一个只潜藏背叛、厮杀的世界。
这便是钟铃自打出生起生活的地方。
见钟铃已经没了寻死的想法，李南石便也放下心来，他此番出岛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再可怕的地方，待天地灵气断绝，他们失去了存在的依托，也都会荡然无存。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师妹帮我——你就把它当成你赎罪的一部分，等到一切结束了，你再去决定自己的去留。”
“可是师兄，我如今以一副浊魂跟在你的身边，并不太方便……”
“也对。”
李南石看着灰呼呼一片的钟铃，的确是有些拿不准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天天背个行囊什么的，师姐干脆钻到行囊里，时时带着？”
这倒是让李南石想起地球上的便携猫包，一般还会人性化的开个圆滚滚的透明口子，让猫猫在包里不至于一片灰暗。
但感觉用在钟铃的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够人性化……
“别吧……”
钟铃也觉得颇为不妥，“但凡对魂魄一道造诣颇深的修士，都能很快发现我的存在的，到时候会给师兄徒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大道三千，诸如孟乾一样修行神魂之道，拘魂索役的修士并不是没有，贸然将钟铃带在身边，肯定会引来一些修士的不理解。
就算李南石不怕这点麻烦，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麻烦。
光是要和人解释一番，都要大费周章。
“那魂魄这种东西，能像死物一样被装入灵戒之中吗？”
姬仙又问。
“你怎么跟师傅学的啊……灵戒是开辟一处混沌的立方空间，那是一片无意识的虚无存在，灵魂在和虚无的对碰下会变得愈发混沌，直至凋亡，这也是生命无法被纳入灵戒的重要原因——师傅明明讲过这一点啊。”
钟铃颇为无语，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在师傅讲学的时候溜号吧？”
“师姐你什么态度，李南石不也啥都不知道么？”
“师兄不清楚那是不屑于清楚，你不清楚不就是不用功听讲么？”
“这是什么大型双标现场啊……”
“要你管。”
一番争执、扯皮之下，也没得出个怎样的结论，李南石想了想，便道：
“师妹，你既然能够附身人体，可否附身死物？”
“不太行，我们所谓的附身人体，实际上只是吞噬了人类的灵魂，居住在他们应有的位置上，死物是不存在这种位置的。”
“灵物呢？”
“灵物？”
“没错。”
李南石卸下了化为白玉扳指的自在如意，放在钟铃的面前，
“像是自在如意这种法宝，我能感受到其中有一丝灵性的存在，也许你可以寄宿到其中去？”
他也不懂这其中的原理，但总归是可以尝试的。
“那我试试……”
钟铃看起来仍旧有些抗拒，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注定是没办法再回到‘钟铃’的身体之中。
钟铃已经死了，这对所有人而言都会是一个圆满的结果。
白唐得到了解脱，临仙岛的修士不会再去追究，李南石也不用再背负异样的眼光。
哪怕她的死只是一个假象。
但正如李南石先前所言。
一个永远也不会被戳破的谎言，也是真相。
化为灰雾的钟铃，牵引出一缕雾气向着‘自在如意’中延伸。
自在如意起先是有些抗拒的。
便像是拥挤的家中，贸然挤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雪上加霜。
但李南石便像是自在如意那不容拒绝的家长。
爸妈说的话，它就算不同意，但没有独立能力的它也不存在什么反驳的余地。
所以哪怕自在如意看起来百般不情愿，却仍旧让钟铃有了容身之所。
眼见灰雾尽数涌入其中，白玉上不沾染一缕污秽，李南石心知这是成功了。
他看向手中的白玉扳指，笑道：
“师妹，你现在也算是有了新身份了。”
一个寄宿于法宝之中的器灵，便是她的新身份。
她彻底摆脱了邪魔的桎梏，迎来了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