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扇形叶子……”
李南石微微眯了眯眼，轻声喃喃着，
“银杏么？”
“银杏？”
“不，没什么。”
李南石摇了摇头，
“所以你是在从一号圣地中逃出来的时候，偶然间进入到的那个地方？也是那棵树告诉你你应该做什么，这才让你有了建立‘家园’的计划？”
“没错。”
老人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我便开始四处解救逃逸的同胞们，最终才在这座城市中偏安一隅。”
就在李南石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钟铃这时候用剑柄拍了拍李南石的肩头。
“这是？”
老人指了指那悬浮在李南石身边的白玉长剑，疑惑道。
“我的朋友。”
李南石没多向老人解释，但再看向钟铃时，钟铃已经又静静地呆在一旁，默不作声。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李南石说。
李南石便向老人先道：
“稍等一下，我们商量些事情。”
“那我出去。”
老人也并不在乎眼前这天外来客，明目张胆的密谋，直接站起了身，走出了屋外，将整个静谧的空间留给李南石与钟铃。
李南石从灵界中掏出许多张静音符，贴在了屋门上，这深渊之中煞气弥漫，静音符上的灵气消散地实在是有些过于迅速了。
“怎么了？”
在有限的时间里，李南石也不拐弯抹角。
“师兄，我觉得……这个首领，有些奇怪。”
“奇怪么？”
“对……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想那肯定不是错觉——至少，他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熟悉的感觉？哪方面？”
“他的气息……不过也有可能，是赐予他力量的邪魔让我感到熟悉，这我不是很能分辨出来……但他肯定不简单就是了。”
李南石认同道：
“这些我也能看出来。”
“师兄也发现了？”
“嗯，不过我倒是没什么熟悉的感觉，只是……他的行为举止很是奇怪。”
“什么意思？”
“你说，一个自始至终都活在这深渊中的人类，有可能知晓这天地的色彩么？”
“嗯？”
“就像你还是个摄魂鬼的时候，有想过，在这血色之外的世界中，还有着不同于血红、漆黑之外的其它色彩么？”
“我肯定不知晓的。”
钟铃如实回答着，
“像我也是去到九州之后，才意识到这天地竟还有如此缤纷的色彩，天是蔚蓝，云是洁白，叶子是新绿，花是嫣红……这一切认知，甚至包括‘颜色’这个词的概念，都是在我吞噬了‘钟铃’的灵魂后，才确立的……”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南石摩挲着下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连在深渊中出入自由的你，都以为这天地就该是血红与漆黑所组成，一个始终被邪魔所奴役的人类……又如何知道什么是‘蓝’，什么是‘金黄’？
在这荒芜的世界中，寸草不生，他又如何知晓那青翠欲滴的青草，是何种模样？”
就在不久前，魅魔还试图影响着张三一众人的感官，让他们以邪魔的视角看待整个被煞气充斥的世界——
当时张三一众人所看到的煞境，就像是未被污染过的天地一样。
但这绝不可能意味着，在魅魔的视角里，这充斥着煞气的世界就真的是什么色彩缤纷的……
张三他们之所以将煞境看作灵境，只是因为视觉被影响的同时，脑海中的脑补系统为了扭转他们的认知，而做出的改变。
事实上，在充斥煞气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蓝’、‘绿’、‘金黄’一类的，人为所规定的概念。
那偶然闯入那座城市的老人，应当也不该得到‘树叶是金黄的’，这种准确无误的信息才对。
“而且，他先前很自然的在与我握手。”
李南石继续道，
“我原本只是突发奇想，看看现在的人是否还保持着过去的礼节，才试探着将手伸了出去。”
“但是他很自然的和师兄握手了……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将手分开。”
钟铃嘟囔了起来，
“我还在好奇师兄为何要将手伸出去呢，原来是一个礼节么……”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就是了。”
李南石叹了口气，
“真要去深究，其实就能发现这些都不过是我们的无端推测，就像握手这件事，我们事先也没找别人试验过，说不定真就是千万年前的传统保留到现在了也说不定。但——
他很奇怪，这是一定的。”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暂时不怎么办，我还需要他带我去那棵树下看一看呢……我猜测，那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北河市。”
李南石想了想，回答道，
“而且，至少目前看来，他的确在为人类着想。”
无论是拉拢逃难的同胞，亦或是建立起整个欣欣向荣的‘家园’，眼前这老人就算再怎么奇怪，也是一个在为人类而着想的首领。
既然目的是一致的，那这老人究竟奇怪在哪里，也未必需要去刨根究底。
“那师兄是想直接去北河市么？”
“嗯。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目标，先去看一看总是没错的。”
李南石说着，便缓缓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深渊之下还有人类呢，本来想着找到灵气的源头试着斩断就可以了，而今还要安排待灵气断绝之后，这些被奴役之人的归宿。”
“没事啦师兄，反正咱们这次来到深渊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寻找灵气的源头，找到了之后咱们还要回九州通知师傅他们行动呢。”
“是这个意思。”
李南石伸了个懒腰，将那灵气快要耗干的静音符撕下，又打开了石门，却见那老人站在长长甬道的另一头，见到李南石开门，慈眉善目地冲他这里笑了笑。
李南石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这老人一番，又道：
“那座城市在哪里？为什么我自天上飞下来的时候，从未见过有什么‘金黄的树’的存在？”
他自高空俯瞰大地，如果真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点，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也就没必要在深渊中游荡那么多天。
老人道：
“那地方被一座大山包裹……它是一座埋藏在山里的城市。”
“你还记得那大山的模样么？”
“如果再见到的话，应该会认出来。”
“好。”
李南石果断道，
“那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