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休了我?我犯了什么错?”
“你犯的是七出里的第二条:无子!”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个小贱人的主意?”
“你别管谁的主意,今天休妻我是休定了!”
“云笃之!当年提亲时,你是怎么跟我爹娘保证的,没有我爹的帮衬,你能当上刑部司主事?现在我爹他老人家刚没,你就要一脚把我休了,你明知娘家那儿已没我容身之地,你现在休了我,让我们娘两上哪去?”
“你们爱上哪上哪,我管不着,只要今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幽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赶走她?你想赶我走,我走好了,幽儿是你云家的血脉,你连她也容不下吗!”
“别跟我提那丫头,看她就烦,就当我这辈子没生过她,你们母女两感情这么深厚,今后就让那丫头跟你姓吧,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和休书,拿上它们现在就离开云家!”
“好,我走!”冯馨若最后看了眼相伴十年的夫君,心如死灰,自从女儿出生之后,丈夫便对自己日渐冷淡,碍于爹在官场上的权威,他还不敢放肆,虽然这几年老有外人传言他在外跟一个戏子好上了,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但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也就半信半疑,现在爹仙逝了,他云笃之也不再伪装自己了。
回到房中,冯馨若瘫坐在地泪如雨下,哭声惊醒了在睡午觉的女儿,云乔幽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母亲坐在地上痛哭,吓得立马跑上前抱住她。
“娘,你怎么了?你摔倒了吗?”
听到女儿的声音,冯馨若擦干脸上的泪珠,强打起精神,安慰着受到惊吓的女儿。
“幽儿乖,娘没事。幽儿,去把你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娘带你去舅舅家住几天”
“好”听到娘要带自己去舅舅家,云乔幽高兴地爬起来开开心心地拿衣服去了。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冯馨若的心更痛了,支撑着门框站起身,不到一炷香就收拾好东西离开自己住了十年的家,此时家中的下人都已知晓夫人被休的事情,各个跑的无影无踪。
“夫人,请留步!”
出了府门还没走几步,老管家拖着风湿的腿一路从大门追了出来。
“钱伯”
“夫人,您跟老爷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夫人,这是十两银子,您拿着!”
“钱伯,这是你的养老钱,这些年你攒下它们不容易,我不能拿!”
“夫人,拿着吧,日后您跟小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吃住都在府里,攒着银子也用不上。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杏仁酥,带着路上吃,以后要听娘亲的话啊”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钱伯老泪纵横。
幼小的云乔幽并不明白钱爷爷话里的意思,开心地接过对方赠予的糕点笑着说谢谢,冯馨若忍着泪朝照顾自己多年的老管家感激地点点头,拉上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街头逛了许久,冯馨若才带着女儿忐忑不安地站在哥哥家的门前,上去敲响了木门,开门的是大嫂冯氏,下午冯氏去街上买菜,听说了小姑子被婆家休掉的事,她还不信,现在看到冯馨若背着行囊带着女儿狼狈地站在家门口,她不信也信了。
“这不是馨若吗,你怎么有空来了?”
“嫂子,大哥在吗?”
“你大哥上齐州进货去了,不在家”
“爹刚走不过半月,大哥就离家外出了?”
“当然了!公公没了,家里家外全靠你大哥一个人撑着,他不出去挣钱,我们娘三喝西北风啊,你要不信,自己进来找好了!”冯氏白眼小姑子说道。
“嫂子,我不是不信你的话,你别生气。嫂子,我家中出了些事,想在你家借住几日,行吗?”
“那可不行,我娘家亲戚前几日来京师都住在我这,现在家里一间闲置的房子都没了!”
“后院的柴火间也行,只要给我们娘两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你堂堂刑部司主事夫人,哪能屈尊住柴火间呢,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哎,我说妹子,你家到底出了啥事了?我看你这大包小包的,不像是来小住几日的样子啊”
“嫂子,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了,我跟云笃之,断绝了夫妻关系”
“被休了就休了,什么断绝不断绝的,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云笃之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还生了两个孩子,我早跟你大哥说了,读书人没几个好东西,公公一走,他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又看你生不了儿子,转头就去找个小的,既然话说开了,我对你的遭遇呢也很同情,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拢共就那么几间房,实在是没地方给你们母女住了,要不你们先去客栈住着,等我娘家亲戚走了,我再叫人把你们娘两接来,你看呢?”
“既然家中不方便,我就不多打扰了,等大哥回来我再来”忍受不了嫂子的冷言冷语,自尊心极强的冯馨若带着女儿离开了大哥家,随便找了家小客栈安顿了下来。
母女两前脚刚走,冯修能从门里探头朝外张望,刚看一眼就被妻子一把拉了回去。
“跟你说了别伸头朝外看,让你妹妹看到不就露馅了吗!”
“她可是我亲妹妹,现在被人休了,又没地方去,咱们这么做,爹娘还不怪我?”
“人都死了,上哪怪你去?她被休了,云笃之肯定给她安抚费了,用得着你操心?你这段时间就在家待着,她要再来我还不让她进家门,咱家自己都顾不上来了,哪有钱顾得上她们母女?你就当你没这个妹妹,回屋歇着去!”懦弱的冯修能在妻子面前向来是唯命是从,即便自己有心帮妹妹一把,也没那个能力和魄力。
“娘,舅母为什么不让我们进门?我们为什么不回家?”云乔幽打量着有些破旧简陋的客房小声地问道。
“舅舅不在家,咱们不好去冯家”
“娘,咱们回家吧,幽儿不喜欢这里,我害怕”
“别怕,娘在这呢,幽儿,娘有些累了,你在屋里玩一会,不要乱跑,好吗?”
云乔幽盯着娘疲惫的脸庞,乖巧地点点头。冯馨若摸摸女儿的头,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逐渐睡去,她实在是太累了。
两个刻时后,在房中玩耍的云乔幽把房间里能玩的东西都玩遍了,看眼床上睡的正香的母亲,拉开门走了出去,一路问一路打听,回到了家门口,远远看见爹的身影,她高兴地冲了上去。
“爹!爹!”
“幽儿,你怎么回来了?!”站在家门口的云笃之回头看见云乔幽,语气满是嫌弃,就在这时,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云府门前,云笃之立马抛下女儿迎了上去。
云乔幽看着爹跑向马车,殷勤地搀扶着一位妇人下车,待妇人下来后,紧跟着是两个一男一女,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爹一手抱一个将他们抱下马车,长这么大,爹都没这样抱过自己。
“爹,他们是谁?”云乔幽指着他怀里的两个孩子问道。
“他们是爹的儿女”
“那我呢?”
“你现在已经不姓云了,跟着你娘姓冯!”
“不,我姓云,我是云乔幽!”
“我跟你说不清楚,回去问你娘吧,赶紧走,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是你爹!”有了新妻的云笃之,早把发妻和长女抛在了脑后,挽着新夫人牵着一双儿女走进家门,云乔幽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他看也不看,一把甩开长女的手扬长而去,进了门便吩咐下人把门关好,别让闲杂人等冲进来吓到少爷小姐。
“爹,你开门啊,我是你女儿,爹,我要回家!”空荡的大门外,回荡着云乔幽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无论她如何哭闹,云笃之心里都无动于衷,门外的哭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云乔幽再也哭不动了,身子一软倒在了门口。
客栈内,一觉醒来的冯馨若发现女儿不见了,惊得四处寻找,找遍了客栈前后也没找到,心想女儿一定是回家了,狂奔着来到云府,找到了昏倒在门前的云乔幽,上前抱住女儿,摸着她的额头竟烫的吓人,顾不上找云笃之算账,抱起女儿四处找大夫。
这场高烧让云乔幽昏迷了三天两夜,冯馨若寸步不离陪伴着女儿,直到她身体恢复,而这几天住房看病抓药等开销,一下子就用掉了十几两银子,在京师的花销太大,自己身上的银子撑不了多久,娘家那已没有指望,只能另想办法。
思前想后,冯馨若决定带着女儿离开京师,去应天府投奔多年好友。
得知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京师,云乔幽天刚蒙蒙亮便起来了,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小跑着又回到了云府外,望着家门上冰冷的红字,想到昨日爹看自己眼神,云乔幽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回来,让那个抛弃她的男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