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在舒然眼中看到了旁人难以动摇的坚定。
他看着看着，仿佛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与曾经他认识的那个舒然的影子覆盖、重叠。
舒然已经连续三次射中树干上画着的靶心了。
她高兴地回头看凤凌。
却看到他正看着她出神。
她只得抬手晃了晃，“哎，凤小叔叔？”
凤凌眼神恢复了焦距，“哦，不错。”
“比我想象中学的快。”
舒然嬉笑道，“还是小叔叔您教导有方啊。”
她现在叫凤凌“小叔叔”，已经越来越顺口了。
本来这样改口称呼就是舒老太太的意思。
舒然自己权衡利弊也觉得，虽然辈分上她吃了点亏。
但明面上有了这层关系。
以后她跟凤凌见个面、合个谋什么的。
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多传闲话，认为他俩有什么暧昧。
阳光照亮舒然灿烂的笑颜。
凤凌看着她，眼神虚晃了晃。
“哦，那今日就练到这。”
舒然大感意外，脱口道，“这么快就不练了吗？”
凤凌示意她抬头看天色。
“你已经练了近两个时辰，总该劳逸结合。”
舒然才意识到不知不觉自己已练了这么久。
她本以为凤凌至少也得是个魔鬼教练什么的。
没想到他居然有人性化的一面啊。
两人又去找凤凌下套抓野鸡的地方。
还没等走到跟前，就听见树丛里仿佛鸡飞狗跳。
公鸡不住愤怒的打鸣，似乎在扑扇翅膀对什么发起攻击。
再仔细听，的确还有某种动物的喘气声。
凤凌忽然变色，说了一声糟糕。
他顺势将舒然挡在身后。
抽出随身的匕首，自己快步往前走。
舒然也想到了可能是什么野兽发现了陷阱里的雉鸡。
把这儿当自助餐厅了。
她有些紧张地跟着凤凌，左手按在弓弩的机关上。
可就在下一刻。
舒然看见一撮灰毛在灌木丛中露出，又很快消失。
再看凤凌已经抬起了匕首，就要向灌木丛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
舒然急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别伤它！”
然后她又对着树丛提气吼道，“小灰灰！你给我出来！”
手臂上柔软的触感，让凤凌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刻，灌木中倏地钻出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嘴角还挂着血迹和鸡毛。
分明就是偷吃被人抓现行，还来不及擦嘴的傻样。
舒然不禁扶额。
她对凤凌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
舒然边说着，边越过凤凌跑到小灰灰面前。
看着那憨憨还不知做错了什么的模样。
舒然抬手要揍两下，又舍不得。
但在凤凌这个苦主面前，她总得拿出点监护人的态度。
于是严肃地口头教训道：
“你吃的都是有主的东西。”
“不问自取是为偷，这样做是不对的，懂吗？”
小灰灰见到舒然本来很开心。
但听完她说的话，一双狼耳朵慢慢耷拉下去。
喉咙里还呜呜了两声。
凤三公子何许人也？当即就看出了门道。
“这狼能听懂你说话？”
舒然对他咧嘴笑，“你也发现了。”
她正式介绍道，“它叫小灰灰。”
然后又对小灰灰说，“这个人是凤凌。”
“因为某种原因，他现在也算是咱们的伙伴。”
小灰灰本来还在对凤凌龇牙瞪眼。
但听舒然那么一说。
它瞅着凤凌，有些不那么情愿地将锋利的狼牙藏了回去。
凤凌神色复杂地看了舒然一眼。
驯兽不稀奇，不过是用手段逼着野兽听驯兽师驱使罢了。
舒然却能做到让野狼心甘情愿听她的话。
就连他过去都是闻所未闻。
舒然已经跑进灌木丛去检查那些雉鸡了。
场面令她难以启齿，“……嗯。”
“吃掉了三只半，还剩下三只活的。”
“两公一母。”
之前凤凌为了活捉，用的是活绳结。
小灰灰很聪明，知道这种陷阱对它没有任何杀伤力。
就跑来大吃了一顿现成的。
事已至此，凤凌也没办法。
“行吧，反正也是给你家捉的。”
“剩多少就拿多少。”
舒然十分轻松地将三只鸡都提起来。
又教导小灰灰“不要乱捡东西吃”、“天上不会掉馅饼”、“要勤劳狩猎自力更生”云云。
然后才跟凤凌下山去了。
走在路上，凤凌频频侧目，终于忍不住问：
“你拎这么多，不觉得沉么？”
舒然笑道，“不啊，凤小叔有所不知。”
“我的力气其实挺大的。”
“只是过去碍于体面，不好表现出来。”
她力气变大这件事，迟早得被人看出来。
早做舆论渗透，大家就不会太意外了。
凤凌果然并不太惊异。
只是打量她，说，“大侄女果然惯会掩饰自己。”
“表面一套，内里一套做得极好。”
“寻常人还真是难辨真假。”
舒然最讨厌像这样有什么话不说清楚了。
之前凤凌就一直针对她。
但舒然翻遍了原主的记忆。
也没找到凤凌这种态度的缘由。
如今她跟他虽然算是达成共识，并且结了盟。
但她能感觉到。
他实际上还是对她心存芥蒂。
舒然干脆站定不走了，她今日就要问清楚！
正要开口时。
张娘子从山下路过，看见舒然，高兴地喊道：
“舒大姑娘！你跟凤三公子上山捉野鸡呀？”
舒然没法，只能先答应，“哎！”
“抓了几个活的，准备回去养着。”
张娘子竟然站住脚，看样子是要等他们下来一起走。
她笑着大声说，“今儿我看见你家搭的那鸡窝了。”
“我还说呢，真是个好法子。”
“烦请凤三公子也教教咱们怎么抓。”
“回头我也抓几只养去！”
凤凌微微笑道，“这个不难，”
“舒然已经知道怎么做。”
“之后你们只管问她便是。”
舒然不禁侧目。
她只是看了几眼，怎能知道那绳套陷阱的做法？
凤凌目不斜视，嘴唇动也不动地吐出三个字：
“我教你。”
从旁人的角度，根本看不出他说了话。
舒然磨牙，很好，她懂了。
他懒得跟人打交道，又不肯拒绝得罪人。
所以把这麻烦往她身上一推。
待下了山，走到张娘子面前。
凤凌立刻说，“凤某还有事，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