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虽然没探究过凤凌来钱的门路是什么。
但她可以确定，他有钱。
而且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有钱。
毕竟他正在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需要财力支撑？
上马时，舒然看凤凌还板着脸，笑道：
“我知道你拿得出银子，也是真的想买给我。”
“不过暂时还是算了吧。”
“反正也是不大能用上的东西。”
“无论你的钱，我的钱，都要用在最得力的地方啊。”
凤凌转向她，“对不住，我没有生气。”
他知道她的想法没有丝毫错处。
而他只是潜意识希望她能习惯多依靠他一些。
乔家峪县城不愧是附近最繁华的地方。
城中人来人往，街市中店铺林立。
谭栓才很熟悉路况，熟门熟路先引路到了城中最大的闹市中心。
闹市中人更多了。
除了街道两边的铺面，路边还常见各种各样的摊贩。
生鲜野货、小吃茶水、杂货杂耍……
舒然穿来之后还是第一次逛街。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高兴。
“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路人了，真是恍如隔世啊。”
谭栓才说，“那北地就是个天然的大监狱。”
“舒大姑娘趁着这次出来，可得尽兴逛一逛。”
舒然眼睛早就黏到下一个摊位上了。
“嗯”了一声就往前跑。
她跑过一个又一个摊位。
凤凌和谭栓才只得跟在后面撵。
好在乔家峪只是个小县城。
唯一的闹市也只有那么大，一个时辰就算是逛遍了。
舒然最后还是买下了一堆东西。
一罐中等成色的炒青绿茶，两斤冰糖块，还有几种做饭用的香料粉末，都是家里缺的。
一把彩纸做的小风车是给舒晴玩的。
还有一卷做弓弦用的牛筋。
舒子睿说了几次想做弹弓玩，有了这个他想做几个都可以了。
舒然发现凤凌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出来一趟，总得给家里买些东西。”
凤凌说，“既然都买了，你就没什么自己想要的？”
舒然笑着朝他眨眨眼，“我想要的，那可就太多了。”
凤凌说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就领着舒然走出闹市。
谭栓才主动承包了舒然买的大包小包。
他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三人走进了一条小路，左拐右拐，周围行人渐渐少了。
最后从小路的另一个口子出去。
一条笔直的街道，对面就有一间茶楼。
凤凌在茶楼门口驻足片刻。
谭栓才举目四望，然后点了点头，“公子，咱们的人都到了。”
凤凌看了舒然一眼，示意她跟上。
然后迈步进了茶楼。
此时茶楼里的客人并不多。
柜台后走出个掌柜模样的人，见了凤凌拱手行礼。
然后也不多话，就头前引他们上了二楼。
舒然走过楼梯拐角，才看见这层楼都是一个个雅间。
掌柜走到挂着“陆”字的房门外，就停下了。
凤凌抬手道，“去吧。”
“我走之前，任何人不许上二楼。”
掌柜躬身答应，“是。”
舒然看见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这茶楼就是凤凌在县城的一个据点了。
六号房内的人应该是听见了动静，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褐衣短打，模样精干。
“凤三公子，请进。”
舒然进门时看了眼这人的手。
虎口有茧，扶着门板时有力而沉稳，应当是个练家子。
房门关上，屋内的茶桌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看背影是个男子，身着墨蓝色绸缎袍服。
头戴乌纱冠，头发已然花白，整体作文人打扮。
男人不紧不慢地起身转过来，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凤三公子可还安好啊。”
凤凌反而更加客气，拱手施礼，笑道，“一切都好。”
“本该是我去拜会秋老。”
“却劳烦您到这儿来赴约。”
两人寒暄之际，舒然早已经看愣住了。
这个人原主舒然是认识的。
秋明远，曾经在朝中官至谏议大夫。
之后不知为何辞官回乡。
但舒然也曾数次听父亲念叨，秋明远虽然人不在朝堂。
但他的影响力和威望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
不只是因为他个人能力超群，有宰相之才。
还有他背后的秋家。
早在秦凤国立国之前，秋家就是天下清流世家之首。
秋家几经朝代更替却依旧屹立不倒。
当然自有其家族出入世的智慧和本领。
但历代皇帝都对秋家礼遇有加。
除了秋家子弟能人辈出之外。
主要还是因为苛待秋家，就无异于得罪了天下大半文人。
皇帝们也不想落个“粗鄙、毫无识人之明”的坏名声。
最后搞不好，还得被这些文人笔头子写一个遗臭万年。
而眼前这位秋明远，就是秋家如今的家主。
舒然没想到，凤凌带她来见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秋明远看向舒然，笑道，“这位姑娘似乎有些面熟？”
舒然回过神，急忙见礼，“秋先生安好。”
“我是舒信章家的长女。”
“您还在镐京时，我爹带我去长史家的满月宴。”
“那一次，我曾跟先生打过照面。”
秋明远记性极好，稍一寻思，恍然道：
“哦，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是个小丫头，活泼得很。”
“就是这双杏眼总是到处看。”
“滴溜溜的也不知究竟在找什么。”
凤凌顿时意味深长地瞥了舒然一眼。
舒然尴尬，还能找什么？
不就是在找旁边这位凤三公子么？
她轻咳一声，笑道，“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秋明远感慨道，“时光飞逝啊。”
“我记得离京时，你爹即将有望升侍中。”
“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年……”
他没有再说下去，看向舒然，眼神透着慈和。
“遭遇家族巨变，还能站在这里。”
“而且举止有度，依旧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思绪清晰。”
“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孩子。”
舒然坦然受了这番夸奖。
“多谢秋先生。”
“我不过是想法子活下去罢了。”
秋明远重新落座，也示意两个晚辈入座。
他笑着打趣，“你这姑娘还真是谦虚。”
“我可听说你都快给那北地换一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