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说，“不然还能怎样？”
“就算你愿意耗着，你爹也不肯吧？”
提起这个，周秀兰有些伤怀。
“我爹已经说了。”
“等明年，就带我从北地出去。”
“在乔家峪找个媒婆，给我说一门好姻缘。”
舒然听了并不意外。
整个北地都与世隔绝。
这里除了带着手环的流放犯人。
剩下还是自由身良民的，也只有周黑娃父女和秦浩这三个人了。
而周秀兰眼看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
周黑娃会为了女儿如此盘算，本就是意料之中。
舒然笑道，“这不是应该的么？”
“如今在北地，除了秦浩，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娶你。”
周秀兰跺脚，红着脸嗔道，“然儿讨厌！”
“你明知道我又不想嫁给、嫁给旁的人！”
舒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可我也觉得周叔说的有道理。”
“周叔一直护着你，从不许你跟男性犯人打交道。”
“如此想来，你能接触到的外男，唯有秦浩而已。”
“说不定，你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见的人太少。”
“而产生的一些错觉呢？”
周秀兰摆手道，“不、不是的。”
“然儿，我能确定，我对他的心思才不是什么错觉！”
“我总想着他，怕他一人吃饭对付。”
“怕他喝了酒随便躺在风口，吹了着凉，还没人照顾。”
“我怕他哪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方正，我就是总惦记着他。”
“但每次好不容易见到他了，我又心慌的厉害。”
“都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回话。”
“睡里梦里时常也有他！”
……
周秀兰在情急之下，竟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把之前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总算说完了一直憋着的心里话。
周秀兰心里感觉轻松的同时，抬眼正对上舒然的目光。
她嘴唇翕动几下。
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红成了一块猪肝样。
“啊！”
她怎么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虽然她愿意对舒然没有秘密。
但这些话、实在是太害羞了啊！
舒然抬手堵住耳朵，“别叫，别叫。”
“你想喊来更多人一起听故事吗？”
周秀兰立刻收声，双手依旧捂着脸，只是拼命摇头。
舒然说，“我既不是秦浩，也不是周叔。”
“我更不会离了这，就给你四处宣扬去。”
“这些话叫我听见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周秀兰把手指头张开一条缝隙，从中偷看舒然。
“这些话给你听了，我才不是不放心。”
“我就是、就是臊得慌。”
“你不会觉得，我一个女儿家特别不知羞吧？”
“怎么会？”舒然说，“方才我不是还跟你说。”
“让你直接去跟秦浩问清楚么？”
“比起你，我这样的话让人听了去，更像是不知羞的。”
周秀兰慢慢放下双手，脸上的红色已经消退了大半。
看上去依旧粉红粉红的。
“然儿，你真好！”
舒然望着她，正色道，“所以，你得想好自己真正要什么。”
“不要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而后悔。”
“也不要因为太冲动，伤了真正关心你的人的心。”
周秀兰定定地望着舒然，将这些话都听到了心里去。
过了一会儿，她郑重向舒然行了一礼：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些话。”
“然儿，谢谢你。”
“我一定会按你说的，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
舒然屈膝还礼，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随时过来找我。”
目送周秀兰走远，舒然端着陶盆往家里走。
“荷儿，你来看看这大骨汤能怎么吃？”
一听见收获了新食材，舒荷立刻出现。
“什么？大骨汤？哪来的？热的冷的？”
舒然摸着盆子，说，“倪秀兰姐姐给的，汤是温的。”
舒荷凑过去，隔着覆盖盆子的布闻了闻。
“闻着香味很浓啊！”
她想了想，计划道，“这么好的骨汤可不能浪费了。”
“可以配上炒过的蕈子，煮成玉米面汤饼吃！”
柔软的面片吸收了骨汤和蕈子的鲜香。
骨汤中又因融合了淀粉，而变得更加细滑浓香。
尤其是在这样的寒冷天气，热气腾腾地吃上一碗汤水。
单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舒然加快脚步往灶房走，“行，那就这么办！”
姐妹俩热情满满地进了灶房。
距离做饭的时间还早，就先把满满一盆骨汤放在窗台上。
自从初雪之后，舒家一日三餐就改成了两顿正餐。
早餐时间，有之前剩下的烤番薯和窝头。
反正都冻在院子里不会坏。
谁饿了就拿两个在灶火边加热了吃。
一则，最近成日不出门，体力劳动骤减，也就不那么容易饥饿。
二则，为了节约吃食，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但全家人的营养补充也要顾全。
中午饭定在舒子睿下雪回家时，一定要好生吃。
晚饭要等掌灯之后再吃，也绝对不凑合。
舒荷翻捡着现有的食材，正在计划中午还要做点什么。
舒然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一提好吃的就差点忘了正事。”
她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午饭我没法在家吃。”
“我还得去找凤三叔，他说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如今已经成了舒然到北地之外的行动代称。
舒荷眸光亮了亮，立刻抓住舒然，郑重道，“大姐姐！”
“咱家的存货已所剩无几。”
“好不容易出去走走，还请大姐姐莫忘了补货呀！”
舒然回眸，用力点头，表情一样的严肃认真。
“好，就是那几样，我一定买来。”
舒荷没撒手，继续朝着舒然发射眼神闪光。
“之后若是再下大雪，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
“大姐姐一定要多带点。”
她握拳打气道，“尽量多点点哦！”
舒然无奈，“好好好，你放心交给我吧。”
食材的事安排明白了，舒荷才后知后觉想到：
“大姐姐，山路上还有雪呢，你们能下山吗？”
“会不会不安全？”
舒然：“……”
真不愧是亲生的妹妹，先想吃的，然后才轮到她这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