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兰走后。
舒然独自坐在屋里，对着盒子里的清心蚕怔怔出神。
清心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
它停止了进食，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舒然。
舒然叹了口气，对清心蚕喃喃道，“原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他了。”
“我以为自己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计划都不会瞒着我。”
“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清心蚕当然不能用声音回应舒然。
它依旧面对着她，像是等着她继续倾诉下去。
舒然笑了，反而一派轻松地安慰清心蚕：
“我没事的。”
“反正按照原计划，第一步他算是成功了。”
“咱们只要等着他彻底在朝堂之上夺权翻身。”
“到那时候，咱们就能借助他的力量离开北地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舒然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喜悦。
以她对凤凌的了解。
他行事谨慎，思绪缜密，从不打无把握之战。
所以之后发生的种种，绝不只是一句“他运气好”就能解释通顺的。
凤凌向来只会走他自己一力开辟出的道路。
他怎会步步踩着以“巧合”为名的时机，就随便往前走呢？
时过境迁后，舒然眼前才终于拨开迷雾。
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真相。
之前凤凌表现出的种种，都会让人以为，他收纳兵权，制造武器，都是为了选择揭竿而起。
可眼下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这条路。
他一面在皇宫和京城暗中安排。
时机恰好地令先皇“服食丹药暴毙”。
然后促成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北巡游。
之后的事想来就更好安排了，山匪作乱，营救圣驾。
以他的筹谋，用某些手段，要得到新皇的信任怕也不难。
而另一面，他其实已经掌握了部分兵权。
再加上北地这里的两处大矿。
足以作为他日后在朝廷上翻手为云的底气。
当然，舒然知道以上那些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具体有几分真假，还得当面向凤凌求证。
舒然心里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被隐瞒，被背叛吗？
倒也算不上。
毕竟，他从未明言他具体要怎么做，一切全是她一厢情愿。
她也未曾问过他这些。
如今又有什么立场怪他瞒着她呢？
舒荷进门时，就看见舒然趴在桌边，一副恹恹的模样。
她立刻反手关了门，担心地问，“大姐姐怎么了？”
“莫不是秦大人那，有了关于凤三叔的消息？”
“他、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舒然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他没事。”
“反之，他已经迈出第一步，重新回归朝堂了。”
舒荷松了口气，在舒然身边坐下。
“那大姐姐为何还如此的闷闷不乐？”
舒然也知道，自己盼望了这么久的事终于看到了希望，应该高兴。
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忽然转身一把抱住舒荷，埋着头闷闷地说：
“我就是讨厌自己。”
她讨厌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除了依靠凤凌、等待凤凌，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舒然最初的想法很简单。
接近凤凌，想办法取下手环，然后一个人逃离北地。
但渐渐的，情况变得不同。
舒老太太将舒家托付给她。
舒家每个人也待她极好，信任她，依赖她。
舒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将自己当做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被感情牵绊，让她无法再做到不管不顾。
毕竟舒老爷还在京城大牢里。
如果舒家任何一个人做了逃犯，舒老爷势必要受到牵连。
所以，除了等待朝廷赦免，恢复自由身。
舒然再想不出别的法子。
舒荷感受到姐姐情绪的低落。
她知道大姐姐想说的话一定会直言，不想说的，谁问也没用。
于是她没有问缘由，只是轻轻拍着舒然的后背。
“大姐姐别怕。”
“还有我们呢。”
片刻，舒然才点了点头。
她闷声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舒荷一怔，继而正色道，“大姐姐这是什么话？”
“要不是大姐姐，咱们一家恐怕连平安到达北地都做不到。”
“还有咱们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性命。”
“若不是大姐姐带大家开垦、农耕、盖房子，还给他们治病。”
“大家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舒然沉默不语。
今日之前，她也认为自己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凭借各种超前的知识，已经很厉害了。
但在更深一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的那点能力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还是得眼巴巴等着凤凌挣来的特赦么？
舒荷犹豫了一会儿，问，“大姐姐是担心凤三叔回去以后，就不管咱们了？”
舒然抬眸，眸色沉静道，“这倒没有。”
她又顿了顿，说，“虽然我不了解他。”
“但至少知道，他是个言而有信、知恩图报的人。”
就算……
不考虑她与他之间不同寻常的情分。
就凭她帮着他修隧道、制解药、寻矿脉这三件事。
他不爱欠人情，也一定会尽力帮助舒家脱罪。
姐妹俩洗漱后睡下。
舒然睁着眼睛许久没有睡意。
她又进入系统中，反反复复数自己存下的银钱。
此刻只有这些东西才能全凭她掌控，给她安全感。
数了钱之后，舒然又拿起那本秘笈。
自从给凤凌做出解药之后，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自我修炼了。
她盯着秘笈看了一会儿。
然后盘膝而坐，定心凝神，开始继续修炼灵气。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倒不如自己有一技傍身。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次日早起，舒然又带着新一册的坊间读本出了北地。
她要抓紧时间多挣一些钱。
这也是她在未知的等待中，为数不多能紧紧攥在自己手里的。
舒然将坊间读本送去书局。
书局的齐老板粗略翻看，欢喜的拍案叫绝：
“上一册就卖的很好了。”
“最近总有书迷来问，下一册什么时候才能出。”
“依我看，这一册面世后，必定在掀起狂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