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淡淡道：“这是苏珩。”
太子脸上明显出现疑惑的表情，一旁的太监见状，立马低头在太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子眉间打了个结，随后目光在她与君泽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原来是安阳姑姑的女儿。”最后，他了然点头：“那便是本宫的表妹了，珩儿表妹多年不曾入宫，本宫竟不认得，往后表妹可以多进宫走动走动。”
“是，谢太子殿下。”走动？往哪走？宁贵妃那？太子倒是不怕将自己的老娘气死。苏珩心中不以为意。
不得不说，太子身边的视野确实是全场最佳，正对席位，便是主场中央。
驯兽早已开始，此间刚结束了上一场，场下正在打扫。苏珩看着侍卫将倒在地上的一只灵兽拖走，留下一地血痕，另一人便跟在他后面，将血迹清理掉。
寿辰之日见血光，这太子可真是不讲究。
“国师。”趁着场下空闲，太子望向君泽：“国师可知，下一场出来的，是谁？”
君泽瞟了他一眼。
太子确实已经习惯了君泽的沉默，兴致勃勃地开口：“那日，在平南侯府中发现一只作乱的兽族。这兽族胆大包天，还在平南侯府上随意伤人，被齐峰给抓了。不得已，我便将他锁进了兽苑。”
苏珩眉头一跳，脱口而出：“阿曼只是上门寻我，并未想过随意伤人！”
太子惊讶：“表妹跟那只白虎很熟？”
苏珩：“他是……”
君泽淡淡道：“他已经进了菊院。”
太子一笑：“难得，国师也会为区区兽族说话。”
“本宫知道他进了书院，也听说他分到了菊院。可是，毕竟是兽族，野性难驯，刚出了书院，就能惹出乱子，想必也不适合待在我人族的皇家书院。”
“况且……”太子笑意更深：“想必国师也不认为，那只白虎适合待在书院。”
苏珩心中“咯噔”一响：“太子何意？君大人早已同意阿曼进入书院，何来‘不适合’一说？”
太子对苏珩摆摆手，身体后仰，躺进软椅，不再搭理她。
因为，他们话题的主角，已经站在驯兽场中央。
犹记当日镜中，阿曼在与各种邪祟对战时，也算得上是威风凛凛。而现在的他，却让苏珩想起当日在拍卖行中看见的，在铁笼子里狼狈的样子。
他保持着人形，低着头站在场中，头上的毛发一缕一缕地垂着挂在额前，身上还裹着黑色的囚服。
不安从苏珩的脚底爬上头顶，她感觉，阿曼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太一样了。
事实上，阿曼确实不太一样。进入兽苑之后，太子便将他和几只凶狠的妖兽关在了一起。短短几日，他不知受到了多少来自于各个妖兽的轮番攻击。他甚至不敢闭眼，只要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被角落中虎视眈眈的敌人扑倒。
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若非身上的黑衣，苏珩就能清楚得看清，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驯兽场中，侍卫将连接兽苑的铁门打开。
“快看！那是！”看台上响起一阵惊叫，众人瞪大了眼睛，纷纷站了起来、探出身子张望。
驯兽场内，侍卫放出的妖兽，竟有四只！
即使强悍如阿曼，以一敌四，也将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太子满意地点头，愉悦的笑容在苏珩看来格外刺眼。
“太子殿下。”苏珩控制着自己略微颤抖的双手，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开口：“以一敌四，是不是有失公平？”
太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自己的大腿，笑意不减：“表妹啊……本宫要看的，并不是什么公平。这又不是比赛，要公平何用？”
随即，他转头看向她，眼神里的冰冷，像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本宫想看的，不过是那老虎以一敌四，他们打起来，本宫就开心，至于到最后，他是赢了、输了，或是干脆死了，又与本宫何干呢？”
后背腾起一阵凉意。
现在，沈牧尘得知阿曼被带入兽苑时表现出来的紧张，她终于能明白了。对于眼前的人来说，阿曼也好、兽族也罢、抑或是其他落到他手上的灵兽、妖兽，对他而言，那都不过是蝼蚁、是玩物。
区区玩物，即使弄死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更称不上得罪书院。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是否得罪书院。
苏珩看向沈牧尘的方向，那个地方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她叹了口气，走就走吧，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烦恼。
有去无回，却无能为力。
四只妖兽已从不同方向扑向阿曼！阿曼身形一晃，瞬间变回白虎。白虎身形巨大，随着一声怒吼，他一爪拍向正面扑过来的妖兽，妖兽一声惨叫，被他拍到一边！同时，另一只妖兽奋力一跳扑到阿曼背上，猛地一口咬上他的脖颈，阿曼吃痛，猛地一甩，背上的妖兽顺势滑下，跳到他的后方。
此时，四只妖兽将阿曼围在中间、慢慢踱着步，呲着牙，发出低低的吼声，伺机进攻。阿曼全身肌肉紧绷，不多时，身上竟渗出丝丝血迹。
苏珩心中一紧，阿曼显然受伤不轻，稍一活动，伤口便直接崩开来，再这样下去，离倒下也不远了。
“确实有趣。”连玉摇着扇子，笑道：“只是，光看几个蝼蚁相争，却是过于平淡。”
“哦？”太子饶有兴致地看向连玉：“连将军，有何高见？”
“殿下你看，”连玉指着阿曼，道：“这游戏嘛，总要有些彩头，才能让参与者更加兴奋。这白虎，以一敌四对阵这四只妖兽，眼看就快不行了，但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尽全力。若是就这么快快地死了，岂不无趣？”
“确实如此。”太子点头，问道：“连将军，有何高见？”
“呵呵……”连玉收起扇子，点了点桌面：“若是殿下愿意给他一些彩头，说不定，他就会精神一些！”
“彩头……”太子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移向君泽：“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