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楚没开口之前,楮墨率先堵住了他的话头。
“我们今日回来,不过就是想要将我们爹娘的牌位请走,我觉着,你眼下,不想看到我们,应该也不大想看到我们爹娘的牌位,所以,劳你让一让,别挡在门口,堵了我们的去路。”
楮墨这么一说,薛楚倒是真的不大想动。
“怎么?害得我家破人亡了,你们就想要回来请排位,家人团聚?”
薛楚削瘦的脸颊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既然你们这般孝顺,那怎么不干脆去地底下陪陪你们那短命的爹娘?”
他堵在门里头,纹丝不动。
“你们直接去陪他们,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何必做这种假把戏?把我们家的人都折腾的死光了,你们才回来装出一副大孝子的模样,眼下,怕是也只有鬼能瞧见吧?”
“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薛绯烟这个暴脾气,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们家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怪我们?你好歹也是读过那么多年圣贤书的人,你那一脑袋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薛绯烟叉着腰,小小的身板坚韧的像是能顶天立地。
“你娘究竟是为着什么进去的,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你爹又是怎么没得,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薛绯烟同他一样一样的掰扯。
“但凡你们家人,能有一点点良心,你们会落到如此境地吗?现在怎么着?你妹妹跑了,你阿爷也没了,三叔和三婶拍拍屁股走人,同你们这一家子吸血吃肉的家伙撇清了干系,你自己养活不了自己了,所以开始怨天尤人,四处寻找仇家?”
薛绯烟就觉得好笑。
“薛楚,你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多无辜,你也别把你们家人想的有多好,他们要是安安分分的跟我们保持距离,不被有心人三言两语便挑拨的去镇上寻我们的麻烦,如今你们家便不会变成这样。”
“我从没认为我自己是个好人,可我知道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从你们家划出去之后,我便没想过再和你们有半分牵扯,可你们一味地看我们不顺心,到最后,光是连想到我和小墨在外头过的舒心顺意,心里头都觉得难受,才被有心人坑害,到如今的地步,我对你们也真是无话可说。”
“我且问你一点,你阿爹和你妹妹,拖着病重的阿爷,去镇上寻我们晦气的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
薛绯烟把薛楚问住了。
她一看薛楚那个表情,便知道,这件事情,薛楚定然是知情的。
搞不好,他不仅知情,他还在背后,出谋划策过。
“你既知情,为何不阻拦?到最后,引火烧身,全军覆没了,却又来怪我们,究竟是何道理?”
“难不成,这世上,只准你们来坑害我们?我们却连还手,都不行了?”
哪有人注定了要一辈子挨打,还不能还手的?
凭什么天底下的道理,都让老薛家一家子占尽了?
凭什么啊?
“我估摸着,盛家应当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吧?拿了好处还装无辜,薛楚,你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注定被你愚弄的团团转?”
薛绯烟说着说着,便没了耐心再继续同他掰扯。
“我今天来,是来请我爹娘牌位的,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情,并没有问你的意见,你要是心里头有气,谁坑了你们,你找谁算账去,光来我们面前逞能,你算什么男人?”
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大堆,薛绯烟嘴皮子都觉着累。
她砰的一下,将薛楚从门里头挤开,拉着楮墨便去了屋里。
爹娘的牌位,就供在堂屋里头,并排的,还有薛老太的牌位。
薛绯烟从挑台上,拿了一炉香,点燃了之后,交到了楮墨的手中。
他是男丁,请牌位这种事情,本就应该他来。
外头狂风呜呜作响。
堂屋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被紧紧地关上。
薛绯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才发现,薛楚竟然将堂屋的门,从外头锁上了。
“你干嘛?薛楚,你快点开门。”
“开门?”
薛楚阴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要你们有命来,没命回去。”
灶屋里头还坐着水。
薛楚从灶膛里抽出了一根燃烧的最为剧烈的柴火,通红的火光映衬着他阴婺的眉眼。
他拿着火把从里头出来,站到了堂屋的外头。
“你们放心,我知道是谁坑了我,是谁害了我,我先解决了你们,再去把那些人送过去,同你们一起陪葬。”
啪嗒一声。
他将火把丢到了茅屋的屋顶。
寒冬腊月的天气,万物干燥,屋顶虽说年前重新翻修了一遍,可大部分却是由干草搭成的,一遇到火星就能点燃。
再加上北风借势,火苗噌的一下就燃烧了一大片。
烧焦的气味夹杂着郎朗浓烟,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
薛绯烟紧张的攥着楮墨,“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
楮墨看着头顶的火焰,从外头一瞬间就烧到了里头,内心不甘,“不会,我们一定能出去。”
既然老天爷让他们重活一世,便不会那么容易,再次夺走他们的性命。八壹中文網
楮墨四处张望,最终拿起了一条趁手的板凳。
他冲到屋子里头唯一窗户边上,哐哐就是一顿猛砸。
老旧的窗橼根本禁不住这么重的力道,不一会儿,便砸出了一道豁口。
薛楚的脸出现在楮墨的眼前。
此时的他,正拿着厨房里头的烈酒,毫不犹豫的往墙垣上泼。
“死心吧,你们逃不出去的。”
紧接着,又是一根火把,精准无误的从窗橼那边扔了进来,带着浓烈的酒香气,一瞬间,便燃烧起了一大片地方。
“哈哈哈,我早就猜到你们会回来,我就等着今天这一遭呢!楮墨,你不是自诩聪明,举世无双吗?我偏要亲手了解了你,看你日后,还能不能张狂?哈哈哈哈哈……”
薛楚像是疯了。
他疯疯癫癫的从院子里跑了。
薛绯烟见着烧起来的桌椅板凳,惊恐的大叫:“来人呐!救命啊!”
楮墨找不到趁手的东西,直接上脚踹。
本就破了的窗橼,禁不住两下,便哗地倒到了外面。
薛绯烟见状,也不叫了,赶紧抱起她爹娘的牌位,和楮墨并排站在一起。
“小墨,你先出去,把我爹娘的牌位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