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也是一愣。
两人目光交汇，静默了很久。
许玲珑想到自己刚说了许瑟瑟被霸凌的过去，又猜测虞时想找的人就是许瑟瑟，便有些不妥。
她顿了顿，才尴尬解释道：“许瑟瑟也爱跳舞，性格很温柔，你这样的描述，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她。但是……大多爱跳舞的女孩子，应该都挺温柔的吧？”
说到这里，许玲珑又道，“而且她是威城许家的独女，应该和你说的祝萧不会是同一个人。”
见虞时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玲珑给了虞时两个联系方式。
“这是我的，你先存着。我有了你朋友的消息，会联系你。还有一个，是黎老师的，她是金辰以前的舞蹈老师。如果你说的祝萧也爱跳舞，黎老师八成知道她。”
虞时原本已经失望了，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着许玲珑那浓妆也掩盖不了的憔悴，虞时留下号码，看向她道：“谢谢你，许小姐。”
许玲珑抿住唇，神色却有些惭愧。
“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么做，只是在弥补过去，让自己良心能安而已。”
她曾经被陆明珠欺负，后来却又变成了帮陆明珠欺负别人的人。
哪怕她心里一直都是不愿意的，可她是帮凶，这毋庸置疑。
许瑟瑟死后的这几年，她夜夜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许瑟瑟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
那么一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原本有着大好前程，原本该是明媚灿烂的过一生，却被那些肮脏的过往都毁了。
陆明珠可以轻飘飘的说声年少无知，她不能。
因为她深知，那些伤落在身上以及心脏深处时，会有多疼。
所以再见到与其相似的虞时，她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努力做点什么。
刚才就算虞时自己出不来，她也会找宴御经理出面，总归不会让虞时走上许瑟瑟的旧路。
许玲珑迈步走了。
虞时看着她的背影很久。
许瑟瑟……
威城许家独女？
她心中一疼，莫名想起许玲珑刚才的话。
祝萧和许瑟瑟，她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她们不会是一个人！
……
房间里服务生不知所踪。
虞时打了个电话，给宴御那边经理叮嘱了一声后，才重新躺回床上。
她回来的时机很巧，才躺下没几分钟，房间门就被一脚踹开。
虞时感觉到有人靠近，是熟悉的人。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了面色阴沉似水的陆闵行。
陆闵行神色匆匆，眼中的冷色叫人不寒而栗。林迁在身后跟着，发现虞时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连忙避开视线。
陆闵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不省人事”的虞时，抱起她起身，声音又沉又冷：“让陆明珠回陆公馆。”
林迁“嗯”了一声，先出了门。
虞时闭着眼睛装醉，能感觉到陆闵行抱着她的动作极尽温柔。
下楼，经过长廊，陆明珠几人的声音由近到远。
起先好像是争吵，后来就变成了哭闹。
虞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乖乖的任由陆闵行抱上车。
陆明珠好像追了出来，陆闵行立刻冷声让司机开车。车子一路疾驰，虞时也不知道陆明珠有没有在后面跟着，只能感觉到车速很快。
结果到了一处路口，不小心与一辆黑色轿车相撞。
小刘驾车技术很好，对方也不差。所以眼见着要碰上时，两人都及时控制车速，最后只造成了轻微的刮擦。
这种小事故，倒也不需要交警来处理了，他和对方车主交涉一下就行。
小刘暗自呼了口气，发现老板脸色很差后，连忙下了车。
交谈中，虞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宋斐。
她没忍住偷偷睁开眼往外看，宋斐恰好通过前车玻璃看了过来。
里面的所有景象，都一览无余。
虞时此刻还躺在陆闵行怀里，身上盖着陆闵行的衣服，两人姿势极尽亲昵。
宋斐好似怔了一下，随后眸色变得黑沉。
眼镜反射了路灯的光，他的唇紧紧抿起，整个人像一把锋芒逼人的利刃。
冷硬，尖锐，闪着森冷的寒光。
虞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宋律师。
她不敢多看，连忙重新闭上眼，继续装作醉酒的样子。
宋斐却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小刘忙跟在后面道：“里面坐着我们老板呢，兄弟。我知道我全责，你维修的钱，保养的钱，我都全掏了行不行？我们老板还有急事，你……”
宋斐沉默，气压越发低，小刘竟一时不敢再说什么。
车窗敲了第三次时，终于降下，露出陆闵行面无表情的脸。
他近距离打量着宋斐，冷冷开口：“有事？”
宋斐不看他，只看向他怀里的虞时。
虞时闭着眼睛时，看起来很乖巧，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美艳。
他问：“考虑好了吗？”
声音是平静的，却不复温和，只觉得冷淡至极。好似那轮掉入水波中的清月，只短暂的温柔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高高的寂静的夜空中。
虞时长睫轻颤，没敢开口。
陆闵行拧起眉头，微眯了眸子：“她喝醉了。”
宋斐像是听不见一样，无视了陆闵行，只看着虞时，又问：“跟我走吗？”
这次的声音是温柔的，可越是这种温柔，却越让虞时心中发紧。
明明闭着眼，可她好像能看到路灯从背后洒下来，落到宋斐微低的后脑勺上。夜空遥远黯淡，唯独他携一身清辉而来。
虞时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
她怕被陆闵行看出什么，假装迷糊着，侧过脸埋向了陆闵行的怀中。
藏住了眼睛，才敢让眼角微微湿润。
只是这一幕看在宋斐眼里，等于明确的拒绝。
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退去，一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疏离。
宋斐定定的看了虞时许久，才后退几步，收回了视线。
“抱歉。”他迈过脸去，看着正前方昏黄的路灯说，“走保险吧！”
车窗升起，外面的一切被隔绝，说话声变得遥远起来。
虞时依旧躺在陆闵行怀里，无声的逼回了所有泪水。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小刘终于回到了车上。
车子重新驶动，黑色轿车与那抹清瘦修长的身影，都随着渐渐倒退的树影而远去。
虞时想，这次，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