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自己此刻的言行是在破罐子破摔。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庆幸她是自私的人，这意味着她只在乎自身利益。那么这样一来，把她拉拢到宋则坤身边，就相对容易了。
莫悧慢悠悠的转身，目光冰冷如这十二月的极冻，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别搞笑了，有谁不是自私的呢。”
是啊，有谁不是自私的呢。正如肖与所说，她就是个寡恩薄义的人。
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后，宁忝佩下意识攒紧了拳头，袋子被摩擦得沙沙响。他不是，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入夜，莫悧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眨巴着黑葡萄般的杏眼，凝视着窗外的月亮，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肖与的身边。
枕边的手机在漆黑中发出了亮光，是临时天气预警。十二月的南极天气多为晴天或阴郁多云，很少下雪，可‘epoch’的降临，彻底改变了这片土地的气候。
又有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雪。
她一下直起了身子，理由来了。去感谢他的理由。
——
上山的路上，会途径那个亮着cosmophobia灰蓝色字样的三层欧式建筑，外门玄关处亮着两盏暖光小灯，楼里却一片漆黑。
她心无旁骛，继续向前行驶。
她的车刚开走，三层欧式建筑的侧面就走出了一个身影，黑影被月光拉得老长。那人抬手往下拉了拉额前连帽衫的帽檐，紧接着动作敏捷的从窗户翻进了楼里。
今天莫悧在这个地方停了两次，宁忝佩当晚就找来了。
他认得刚才飞驰而过的越野车，那是研究所配给他们这次支援行动的其中一辆。她没在这停下，说明她要找的人不在这楼里，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他可以肆意搜索这栋三层建筑，不受外界打扰。
勾起他兴趣的神秘人，也即将揭开面纱。
——
越野车在枯枝林前驶停，莫悧从车上下来的同时不禁缩了缩脖子，冷风拂面，夜里雪山的温度比白天还要低十来度，再加上大雪将至，接下来风会越来越大，直到鹅毛大雪散落白地。
她有那么一瞬间后悔没有待在温暖的宿舍睡觉。
莫悧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小跑在枯枝林之间，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踩断的树枝发出咔嚓声响。走到一半她才想起，白天和肖与分开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大晚上独自待在山上的，而且还是零下二十度的雪山，他怎么这么敢？？
她二话不说拨通了电话，手机因为处于通话模式自动关闭了手电筒，陪伴在她左右的只剩下昏暗月光。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她哈出的白雾一阵接一阵，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那头一秒未接起，她心中的不安感就覆多一层。
大概过去了将近一分钟，莫悧就快心生出原路折返的念头时……
“喂？”他的冷漠在这刻仿佛是雪中温暖她的烈火。
“喂！”她激动得一时之间放大了说话的声调，但很快声音就恢复了寒冷加害怕带来的颤抖，“你在哪……”
那头沉默了半响才回答，“还在山上。”
他刚才在帐篷外观察那几株绿色植物，手机调了静音放在帐篷里，回来时看到她的来电，第一反应竟是那不该有的期待。
大抵是因为孤寂在严寒中显得更甚。他想。
“我现在在我们早上分开的地方，你在哪，我来找你。”
他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00:02。眉头下意识蹙紧，这个时间她来做什么。
由于地形复杂，肖与今早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现在的落脚点。于是两人一路通着电话，他说一句，她走一段。直到莫悧的视线里出现这荒郊野山上，除月光之外的光源。
他站在帐篷前，冲月光下的她扬了扬手。
她这才放心的露出笑容，释放了在没联系上他时的提心吊胆。
肖与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当她走到他能够看清她的脸的距离时，她的脸上已全然没了笑意。
“你是来接我的吗？”他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悧明白他只是问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可她却还是萌生出了一丝他在向她调情的错觉。
“嗯。”她别开眼不看他，视线游走着，假装在搜寻那些她还没有概念的实验对象，“你找到适合实验植物了吗？”
又问出了废话，她在心里骂自己。
肖与觉得好笑，“没找到我为什么还待在这里，难道过个夜等天亮继续找吗？”话刚说完，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她刚刚……是在明知故问吗？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带着思绪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她身上，却在她回过头来的上一秒匆匆挪了开，他越过她走到帐篷后。
“找到两株。”
莫悧跟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雪地里有两株相互距离大概二十公分的植物，它们都盛开着乳白色的花，根茎位置是肖与放落的两块大小不一的样本。
“这叫石竹，我最开始放下去的两块样本都是一样大小的，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矮一点的石竹旁，样本成长速度缓慢，可在另一株旁边的样本却长得相对较快。”肖与解释的同时，她已经在他身侧蹲下，“跟我预想的完全相反。”
“嗯……这还只是没有排除外界因素的实验。”她仔细观察着身前的石竹，稍高那株的花，不如矮的那株鲜活。
“你说的这个我当然有想过，但是你把我的车开出走了，我怕等我走回去它们都死了，所以只好将就在这实验。”
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的莫悧垂睑，她仰头对他说了句抱歉，而后很快扭回了头。
肖与抿嘴忍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团缩在地上的身影，眼带笑意。车是他让她开走的，他肯定不会让这个决定坏了实验进程。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就地实验，方才只是顺着她的话逗她罢了。
她欲掏手机，却在实施动作前开口问他，“你都拍照了吗？”这类实验一般都会每隔十分钟记录实验对象的状态。
“嗯。”他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确实不合常理，照理说样本在稍高那株旁边的成长速度应该较慢才对。”
肖与耸耸肩，“还有两个小时才可以匹配上白天的实验时间，两小时后再看吧，不行就收了，换下一样。”现在距离太阳落山只过去了六个小时，他是早上十点整开始实验的。
她沉思了一阵，“难道是因为石竹的本身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