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皇帝会提起此事，沉默片刻，她如实开口：“并没有什么人选。父皇怎么会突然提起儿臣的婚事？”
皇帝幽幽瞥了她一眼，“你的婚事本该是你母后操心的，女子及笄便能成亲，也有不少及笄前就嫁人的，只是到了及笄再生子女。”
“你再有四个月便及笄了，难道还不打算定下婚事不成？”
白允抬手摸了摸鼻子，娇笑着跟皇帝撒娇，“儿臣还想在父皇身边多陪几年，怎么父皇就这么急着把儿臣嫁出去呢？”
皇帝叹了口气，“不是朕着急把你嫁出去，你就算嫁人了，也是驸马随你住到公主府里，你身为大千公主，怎么能嫁入他人府中呢？”
白允是有公主府的，只是皇帝如今一个人住在宫中，白允不忍他孤苦，便留在了宫里住着。
这一住就是多年，反倒是公主府成了个摆设。
其实前世，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可钱文旭说自己还要侍奉母亲，实在走不开。
她怜他孝顺，且觉得孝敬公婆是正常媳妇儿该做的事情，便主动跟父皇提了住到钱府去。
当时父皇还生了她很大的气，在御书房里当着不少大臣的面痛骂了她一顿。
可惜她性子倔强，又被父皇母后宠的无法无天，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直到入了钱府，她才发现，钱夫人并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百般为难之下，她公主的娇纵脾气也上来了。
一开始钱文旭还会哄一哄劝她让着钱夫人，后来所幸钱文旭压根就不管她和钱夫人了。
更甚至三天两头的不回府宿在了外面。
因为与父皇关系决裂了，她也不敢把这些跟父皇讲。
谁知一次宫宴上，父皇瞧出来钱夫人对她的态度了，当即便勒令她回了公主府居住。
已经成了婚的皇子公主是不能住到宫里的。
她回到公主府，反倒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只是没多久，父皇就驾崩了。
她仓促继位，钱文旭又开始巴结起她了。
日日殷勤献着，更是陪她住到了宫里。
等到左相完全掌控朝政的时候，钱文旭的态度也就变了。
他开始堂而皇之甩脸色给白允看，开始与林漪搞在一起。
甚至都不再避讳她他那些肮脏的手段与面孔。
等白允想反抗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就成了一个空壳的女帝。
就连手握重权的寒息，也被她夺了兵权，处处受制。
从那时候她就知道，她彻底完了。
她早该听父皇的话的，身为公主，怎么能轻易入他人府上做普通儿媳。
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用像寻常女子那样，孝顺公婆。
这是她的优势。
“嗯，父皇，儿臣这辈子都不会入他人府上的。”白允声音有些哑，轻咳了一声调节，她又道，“儿臣要给父皇招赘个驸马。”
皇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怎么是给父皇招赘驸马，那分明是你的驸马！”
这臭丫头，净瞎说话！
白允笑了笑，猛地看见凉亭里站了个人，她愣了一下，“苏鱼？”
苏鱼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来，看见白允的时候她嘴角牵出一抹喜色，正要招手，却看见了白允身边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
她不傻，自然知道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就是皇帝，苏鱼紧张地捏了捏袖角，小步跑出来给皇帝行了礼。
见她只行礼不说话，皇帝便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是翰林院左侍郎苏文清的小女儿吧？”
苏鱼被白允留在宫里的事，他也知道些。
当时苏文清还把事情闹到了大殿上，还是寒息压下来的。
白允自然知道这事情是瞒不过皇帝的，倒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正是，儿臣瞧她可怜，便留在了宫中给儿臣作伴。”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把胡须，“宫里外人是不能进的，既如此，便封你做公主伴读如何？”
公主伴读不算正经官职，但一听就知道是公主眼前的红人。
外面的人冲着这个名号，还是要给苏鱼几分薄面的。
苏鱼怯生生地抬起小脸，黝黑的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
白允忙给她使了个眼色，“陛下给了你封赏，还不快快谢恩？”
苏鱼这才明白过来，忙欠了欠身子以示谢恩。
皇帝笑了笑，问她：“可曾许过婚配？”
苏鱼脸色一僵，默默低下头去。
见她面色有异，皇帝便猜到自己只怕是提到她的伤心事了，正困惑着，苏鱼的丫鬟北雅就捧了几颗果子过来。
看见明黄色龙袍与白允，她吓得把果子丢在了地上忙跑过来跟两人问安。
“奴婢北雅，代小姐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允摆了摆手，“我与父皇只是碰巧遇见苏鱼了，不必如此紧张。”
北雅松了口气，试探性地看向白允，“公主和陛下也是来御花园乘凉的吗？”
白允挑眉，看向皇帝，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带父皇消食的吧？
父皇还是比较爱面子的，她就不揭他的短处了。
眼底藏着笑意，白允开口：“嗯，你家小姐这几日都会来这里乘凉？”
北雅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家小姐胆怯的样子，叹了口气。
“小姐这几日有些中暑，奴婢听宫里的宫女姐姐说御花园夏日有凉亭，便带着小姐来这里乘凉。”
顿了顿，北雅看向皇帝，恭敬道：“若是我家小姐有冲撞陛下和公主的地方，还请陛下和公主见谅。”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如此紧张。御花园设来本就是让人来观赏乘凉的，朕还没那么专断。”
北雅松了口气，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说话的场合，乖乖地退到苏鱼身后。
皇帝对这个进退有度的丫鬟倒是多看了两眼。
“走吧，一道去凉亭里坐着吧。”
皇帝发了话，自然无人敢拒绝。
苏鱼神情也缓和下来，方才的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说起来，苏家小女还住在你的玲珑宫里吧？”
皇帝的眼线遍布皇宫，自然清楚白允的一举一动。
白允讪讪笑了笑，“我宫里还有些空房，便安置她先住下。父皇既然已经封赏了她做公主伴读，是不是也该赏赐个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