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过于凄厉，身形过于狼狈，终于有大臣开口。
“陛下怠政，远不如驸马勤勉，这白家的江山，换了人坐也能保百姓太平。”
“就是，驸马如今也算半个皇室，是上了皇室宗谱的人，就是驸马登基，臣等绝无异议。”
“还请陛下退位让贤，早日让驸马登基！”
“请驸马登基！”
“……”
朝堂纷纷扰扰，却都是让白允退位让贤的呼声，可见她这个女帝当的有多失败。
可是这是父皇留给她的江山啊，是她对不起父皇，没守住父皇半生的心血……
被左相带来的人押往天牢的时候，她仍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分明是她一直仰仗依靠的权臣，却成了狼子野心的大奸臣。
她被人押出宫门的时候，看见了钱文旭。
她猩红着眼眶，似是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一般，“夫君！父亲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钱文旭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没看见倚在钱文旭怀里的女子。
等侍卫压着她过去的时候，她才看到那身娇艳的红衣。
女子神情高傲轻蔑，似是骄阳在蔑视地上的尘埃一般。
她高高在上，而自己狼狈不堪。
白允心下一沉，攥紧了拳头，声音凄厉：“钱文旭！你是朕的驸马！”
那人懒懒抬眸，扫了一眼狼狈的白允，嫌弃道：“从今日起就不是了，你们还不快把这个贼子押下去？”
“是，驸……太子！”
被丢到阴暗潮湿的牢房时，白允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嫁非人，竟遇到了贪图她江山的奸人。
白允心下悲戚，在天牢里日渐被这种愧疚懊恼的情绪折磨。
“文旭，文旭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你……”
再见到钱文旭的时候，发髻凌乱，囚衣脏乱，面容上也无一点白净。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远远隔着牢房门把一纸休书丢在地上。
“本宫是来给你送休书的，本宫乃是太子之身，怎可被你一个亡国公主拖累？休书已经写好，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原本大喜的神色收住，垂眸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休书，颤抖着身子去捡起来抱在怀里。
“休书……怎么会是休书……”轻声呢喃着，她不敢置信地摇头，语气似颠似痴：“你不是爱我的吗？我们琴瑟和鸣，大婚之后日子那般美好。钱文旭，你怎么能？怎么敢！”
钱文旭嗤笑，毫不留情地碾碎她最后一分妄想。
“爱你？本宫何曾爱过你？不过是戏耍你时说的几句违心话罢了，这也能做真？”
违心话！
白允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牢房地上，怀中的休书也滑落在地上。
……
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浸湿软枕，许是凉意让白允思绪清醒了几分，她羽睫轻颤，入目对上的，还是她熟悉的寝宫。
微微叹了口气，白允坐起身子。
又梦魇了。
抬眼望了眼外面，时辰尚早，她却是再也不想入睡。
起身披了件搭在外间屏风的外衫，白允推门去了书房。
这个时辰，糖心没在这里伺候，是个面生的小丫头。
小丫头见她起了，还有些诧异：“公主可是睡不着了？”
白允点点头，“本公主去书房，不必跟来。”
小丫头点头，守在门口没再动。
白允去了书房看了会儿折子，没多久糖心就来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公主，该梳洗上朝了。”
白允抬头，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应了一声，回寝宫任由糖心折腾了一番，这才去了早朝。
皇帝面容有些发白，颓败之势已然显现出来。
不少大臣都注意到了。
“陛下近日可是身子不试，可要找太医过来瞧瞧？”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他才刚投靠白允，若是这会儿陛下出事，以公主的羽翼，只怕要被左相辣手折断了。
几个中立的大臣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皱着眉，心下各有思量。
皇帝摆了摆手，沉声道：“这几日被北境一事困扰的很，有些乏罢了。爱卿不必忧心。”
不管他身子究竟如何，在朝堂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只会让左相的动作愈发不加收敛。
白允明白父皇的意思，是以，也只是在朝堂上对左相的关注又多了几分。
散朝后，白允直接抬步去了青华宫。
术士做法，自然要容纳所有主子，这会儿已然都到了。
见她到了，莲妃对术士示意，“大师可以开始了。”
术士沉吟片刻，看着白允的面相吸了一口冷气。
“老道观公主面相，应是天命亏损之人，可这眉心的一片福泽……”
白允眸子闪了闪，笑着道：“做法后不如大师再跟本公主详谈？”
眼见着吉时快要耽搁，术士也收起心思，应了一声，便有模有样地做起法来。
熹妃在一旁了然无趣地站着，没什么兴趣。
倒是几个嫔妃和美人看着，有些稀奇。
白允的来意也不是为了看做法，扫了眼人群，目光落在赵常在和她身边的苏鱼身上。
她不动声色走过去，两人小声朝她行礼。
“公主。”
白允点点头，没说话。
她过来这边，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位子能更好地观察到其他宫妃的动作与神情罢了。
犀利的目光从宫妃们的神色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莫美人身上。
她察觉到白允在扫视众人，朝她笑着点了下头。
她低声问向赵常在，“莫美人是莫将军的妹妹？”
莫将军年岁并不算大，所以白允如此猜测。
赵常在点头，提醒白允道：“莫将军的封号乃是祁远将军，莫美人是祁远将军庶妹。”
白允了然，莫将军是寒息的人，所以她可以排除掉了。
良嫔走后，嫔位只余下两位，一位是吏部尚书次女，一位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女。
美人也剩了三位，莫美人是一位，余下两位，一位是内阁常阁老的孙女，一位是户部尚书嫡女。
至于常在，赵常在她已然熟悉，余下一位乃是刑部尚书庶次女。
刑部、兵部多是寒息的人，翰林院和内阁则是连老的人，祁远将军更是寒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