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了拢思绪，白允关心起谢老将军的住处来。
“外祖父可要住进宫里？”
当初举家搬走的时候，外祖父也是失望的，这才变卖了原先的将军府。
如今再回京城，白允担心外祖父没地方居住。
谢老将军摇了摇头，“宫中规矩太多，老夫去连正那凑合凑合。”
谢老将军与连老是多年的老对头了，一文一武，斗了这么多年，感情自然也是旁人不能比的。
白允不禁失笑，“若是让连老知道堂堂国舅爷回京没地方居住，只怕是要笑话您了。”
谢老将军脸上羞窘了一下，很快又强撑起气势，“老夫怎么可能怕他？”
白允但笑不语。
谢老将军许是也感觉到了羞赧，他咳了一声，看着白允道：“外祖父听说，你新建了公主府，就等及笄搬出皇宫，不如先让外祖父住着？”
白允原本就是这个意思，早就跟公主府的管事交代过了。
“外祖父想住，孙女岂有不从的道理？”
谢老将军笑了笑，又捻起一块糕点吃。
白允给他添茶，“外祖父这次是独自一人回京的？”
谢老将军吃点心的手一顿，道：“你小舅舅也在大千，只是不知道在哪里疯。不过这次确实只有老夫一人回京。”
白允了然，没说什么，陪着谢老将军说了许久的话，这才让糖心备了马车亲自送谢老将军去公主府。
下马车的时候，他似是随意一问，“你母后如今在哪个道观静修？”
白允猜到外祖父想去看母后，也没瞒他，如实道：“青云观。”
谢老将军默默记下这三个字，送走白允之后，重新让公主府管事备了马车。
戴氏出门接严小宝下学堂的时候，就看见了谢老将军来去匆匆的一幕。
她诧异地问了管事一嘴，“这位是……”
“这是谢老将军，是我家公主的外祖父，也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大千国舅爷。”
戴氏了然，去接小宝放学的时候，还是买些礼一会儿拜访一下老将军吧。
幼时在京中住过几年的戴心儿很清楚谢老将军这个名字的意义。
苏鱼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短短半日，谢老将军回京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不少有旧交的大臣都专门跑到了公主府求见。
只可惜被告知的结果都是，谢老将军不在府中。
唯有公主府管事知道谢老将军去了哪里。
……
青云观。
出发的时候不到午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谢老将军抬头看了眼将黑的天色，顺着台阶上去，敲响了紧闭的观门。
门内小沙弥看见来人，恹恹道：“今日上香时间已过，还请施主明日再来。”
谢老将军道：“小师父，老夫是来找人的。”
在听完谢老将军的来意之后，小沙弥面上也染了几分敬色。
他拉开大门邀谢老将军进来，“千安师太在自己院中，小僧这就带施主过去。”
“有劳小师父。”
皇后娘娘彼时正在用膳，听到动静，放下了碗筷：“何事吵闹？”
李嬷嬷看了眼皇后还没动几筷子的饭菜，垂眸道：“老奴去瞧瞧。”
皇后“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碗筷，还没开始吃，就听见了李嬷嬷的声音。
“老、老将军？”
能被称为老将军的，除了爹爹还有谁？
下意识地，手中碗筷滑落，掉在桌子上，好在没洒出来，不然被谢老将军看见，又是免不了一番责骂。
刚起身，谢老将军已经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看着爹爹老当益壮的身子，皇后心里也有几分欣慰。
不过她没忽视时隔十余年再见到爹爹时心里的那股歉疚。
她抿了抿唇，直接跪了下来：“不孝女谢芫，拜见爹爹，请爹爹安。”
谢老将军抹了把眼角的泪花，弯腰搀扶她起来：“时隔多年，为父都快忘记了你这声爹爹了。这么多年，你也不说去萧国看看爹爹。”
皇后低了低头，“是女儿不孝。”
“说什么孝不孝的，爹爹又怎会不知你的难处呢？”
在外一向要强的谢芫，听到谢老将军这话，当即鼻子一酸，在自家爹爹面前，她也还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声音有些哽咽，谢芫道：“爹爹用过膳了吗？女儿这就让李嬷嬷添碗筷。”
谢老将军点了点头，被皇后拉着坐在桌边，看了眼桌子上还算精致的饭菜，他没说什么。
“为父刚从宫里出来，听允儿说，陛下病重你却不愿意回宫？”
皇后娘娘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解释，可自己在做的事情，就是谢老将军只怕也不能理解。
抿了抿唇，皇后欲言又止。
看出皇后的犹豫，谢老将军叹了口气，“你不愿说，为父也不逼你。只是苑儿，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执着呢？”
皇后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固执道：“不让那群贼人付出他们该付出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心安！日后就是入了地府，也无颜面见她！”
谢老将军沉默了一下，没再劝她，“只是你也不该冷落皇帝和允儿，那孩子，心里已然有了结。若是心结不解，日后你们母女的关系，只怕要冷下来了。”
皇后闭了闭眼睛，遮掩住眼底的伤心，再睁眼时，仍是咬着牙道：“终有一日，他们会理解女儿的。”
“也罢，为父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
“有劳爹爹了。”
父女两人时隔多年，再次坐到一起，多少还有几分生疏。
好在李嬷嬷很快送来了碗筷，留谢老将军吃了顿饭，他便要回公主府了。
夜路难走，皇后给车夫多添了银子，让他务必慢行，保证谢老将军的安全。
谢老将军不禁失笑，嗔怪她多事，“老夫虽说十几年不碰刀剑，这一身武功还没退到害怕小毛贼的地步，行了，夜里凉，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谢芫笑着应了一声，看着谢老将军上了马车，在原地怔了片刻，这才转身回了道观。
连爹爹都请回京了，难道陛下的身子真的很严重了吗……
一时间，因为谢老将军的到来，皇后心绪不宁，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