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平皮笑肉不笑道：“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左相行个方便。”
他都这么说了，左相再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钱文旭回头看了眼自家父亲的脸色，微微揣摩一下，侧开了身子。
等御林军成队进左相府搜查的时候，林漪在他怀里气的攥起了拳头，“他们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钱文旭叹了口气，语意不明道：“都怪我身无官职，连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没个提前准备。”
一般朝中人脉互通，今晚的事情，以左相的身份未必收不到消息。
但偏偏没有，要么就是事发突然，没人有准备，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漏了左相府。
很明显，以左相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不会是后者。
不过钱文旭这话就有点偏后者的意思了。
他是故意让林漪误会的。
自从常阁老下台之后，他成了左相在内阁唯一的眼线。
内阁是什么地方？
内阁首辅连正连先帝都不怕，就是先帝在世，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内阁的那群大臣，自然个个都是目中无人的。
没了常阁老庇佑，钱文旭这个辅臣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偏生比他身份低的夏铨顶替了常阁老的位置，这一点让钱文旭极为不爽。
跟林漪这么说，也是想让林漪动些心思罢了。
他不是没想过依靠左相，但如今苏家出事，惩罚尚未定下，左相府的地位极为尴尬。
他又是大西驸马，怎么看都是林漪为他游说个官职比较靠谱些。
不过钱文旭也没真的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林漪身上，他一副随口一提的样子，林漪却是记在了心上。
左相府有几个地方陈立平不好直接进去，便装模做样地找了左相和钱文旭带他进去。
等钱文旭一走开，林漪才若有所思地看向钱文旭身边的小厮。
“公子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小厮微顿，叹了口气，“公子原先是内阁常阁老的辅臣，常阁老如今倒台，下面两位辅臣，另一位是寒门子弟，这次却接任了常阁老的官职。”
“公子丢了脸面，在内阁身份也有些尴尬，这几日连平日里关系好的几位世家公子都极少与公子来往了。”
林漪攥了攥拳头，她不知道前朝的事情，但隐约联想到女帝登基后的几番作为。
“好一个白允！”
她咬牙切齿道，身边的宫女忙提醒她祸从口出。
偏生林漪一向是个不遵守规矩的，这会儿怒气冲冲的，又是在左相府，便也不顾忌什么。
“明日我们进宫。”
她倒要好好问问，身为大西驸马的钱文旭为何不能身兼一官半职？
凭什么一个寒门子弟都能越过堂堂左相嫡子任职内阁年纪最小的阁老？
搜查左相府，是陈立平和和溪搜索最为细致的地方。
左相和钱文旭在一旁跟着，没有任何掩饰，反倒让两人不好再继续搜查下去。
心下一沉，陈立平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和溪，微微叹了口气，开了官腔：“多有打扰，还请左相大人见谅。”
左相面上和蔼笑着，“无妨，陈统领也是秉公职守，既然没查出什么，本相也就不打扰陈统领办案了。陈统领请便。”
陈立平点点头，一挥手，御林军鱼龙涌出，不多时就已经离开了左相府。
等人走后，左相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人呢？”
他问的是钱文旭。
钱文旭微微弯了身子，语气恭敬，“在别庄。”
左相点头，负手从左相府后门坐马车去了左相府的别庄。
别庄里。
黑衣人把文连绑来，也没对他行刑，只是蒙了他的眼睛，绑着手脚关在了房间里。
见左相过来，他匆匆行了一礼：“人还在里面。”
左相轻“嗯”了一声，抬步进去。
“你最好如实交代，那名册上，你看到了什么？”
左相没有改变自己的声音，文连也听得出来。
眼前虽然一片黑暗，但两人的气息都还算沉稳，文连面上也没有任何慌乱。
黑布下，他眼皮垂着，语气也平静，让左相听不出他的情绪起伏。
“下官刚刚回京，左相就给下官这么大的见面礼么？”
左相眼睛狠狠一缩，语气冰冷：“别跟本相油嘴滑舌。你既然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该猜得到，本相容不下你了。”
文连轻扬起唇角，语气多了几分愉悦：“可左相动不了下官不是么？”
不然，左相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了。
如果今晚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左相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文连绑走逼问后杀掉。
可黑衣人首领办砸了事情，青天白日的就在街道上动手，还引起了女帝的注意。
在他来见文连之前，可碰见了不少势力。
有谢老将军的，有连正府上的，有摄政王府的，也有御林军，京兆尹和大理寺、刑部的。
这么多人都在找文连，可见文连的重要性。
文连暂时死不了。
至少，这次不能。
这次他的怀疑最大，所以他反而最该保证文连的安危。
文连没出事，女帝也不会拿捏到他的把柄。
倘若文连出事，下一个开刀的，就是钱家。
虽说现在女帝羽翼未丰，但文连出事前去见过女帝，左相不敢保证文连真的没看到剩下的名册内容。
所以，他不敢赌。
不敢赌白允手中有多少能让钱家满门抄斩的证据。
深吸一口气，左相语气冰冷：“你若是肯乖乖说出来，本相可以让你少吃些苦头。”
文连没说话，他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反正左相不敢杀他，只是吃些苦头罢了。
左相咬牙切齿地等着文连，最终攥紧了拳头：“文连，你还真是好样的！本相原以为你是个助力，却没想到你竟是连正那老匹夫埋在本相身边的一颗毒瘤！”
左相说话有些不恰当，文连微微皱眉，开口纠正：“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左相被他不知死活的态度给气笑了。
当即喊来黑衣人首领给他上刑。
从头到尾，文连都没吭一声。
若不是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左相都要以为这些刑法没有丁点疼痛的。
……
皇宫。
陈立平从左相府出来没多久，就回皇宫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