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母后心狠到那种地步？
她经历过前世，也体验过母后有多心狠。
这一世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母后还是心狠的。
白允不能告诉谢老将军前世的事情，但心里一直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她深吸一口气，没在这个问题上跟谢老将军斡旋。
“没有重办科举的先河，孙女便开辟这先河，但困难也会有很多。外祖父觉得，朝中反对孙女儿的大臣会有多少？”
谢老将军在朝中多年，虽然说朝中的官员已经换过一些了，但大多数他都还是熟悉的。
真要让他说，自然也能说出来几个。
微微沉吟一会儿，谢老将军开口：“除去左相明面上支持他的那些大臣，至少有一个人，你要说服。”
白允：“何人？”
“国子监祭酒，顾桓。”
国子监祭酒官居二品，自然是有资格上朝的。
只是除去国子监的事情，其他事他一概不参与。
但偏生他又是脾气最倔的那个。
要重办科举，自然要请国子监祭酒负责出题。
虽说白允已经安排了连老掌考，但出题的还得是国子监的祭酒。
今日也是国子监祭酒回乡祭祖，不在朝堂上，不然这个提议只怕当堂就被反驳了。
白允微微叹了口气，等国子监祭酒回来，还不知要怎么闹呢。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外祖父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说服他么？”
谢老将军幽幽看了她一眼，“非开科考不可？”
想到朝中官职的空缺，白允咬了咬牙，“非开不可。”
谢老将军叹了口气，“他平生最喜欢喝酒。”
喜欢喝酒跟会不会为了酒而屈服，那就是两码事了。
白允挑眉，暗暗记下。
随后祖孙俩专心下棋。
没多久就把谢老将军逼得咒骂出声。
“臭棋篓子！”
白允讪讪放下棋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孙女儿去看看小舅舅回来没。”
谢老将军有些郁闷，倒是没拦她。
白允对公主府还算熟悉，也不需要人引路，直接去了谢圩的院子。
不过另她失望的事，谢圩还没有回来。
拜访过谢老将军，白允和寒息很快又坐上回宫的马车。
直到两人离开，谢圩的房门才被人打开。
是谢圩身边的小厮，他皱着眉打开天窗，屋里这才有了些光亮。
看到自家公子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小厮不忍地别开眼，拿药瓶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公子，您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谢圩缓缓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小厮到底有些不甘心，给谢圩上药的手有些重了。
不过谢圩一声不吭，潋滟的桃花眼里如今布满了冷霜。
“你也瞧见了，陛下她如今是有几分决策的，这些事情您说给她听，她未必会袖手旁观，你是她小舅舅，她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您……”
“白蚁！”
谢圩声音不重，但白蚁就是在谢圩的声音里听到了几分威胁。
他闭上了嘴，小心地给谢圩上药。
而这些，回到皇宫的白允是不清楚的。
想到谢老将军说的苦衷，白允到底是没忍住又去了太后宫里一趟。
李嬷嬷给母女两人端来了爱吃的栗子酥。
白允捻了一块儿，“儿臣今日去拜访外祖父了。”
太后并不意外，她淡淡咬着糕点，面上仍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你祖父身子可好？”
谢老将军如今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但他性子要强，不会跟这些晚辈说。
白允摇了摇头，“外组身子看起来很是健朗。”
太后松了口气，放了心。
白允抿唇，想等着太后开口说些什么，谁知太后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安静地吃着栗子酥。
手中的这块栗子酥是怎么也吃不进去了，白允把栗子酥放下。
“这几日，熹太妃可有为难母后？”
白允前不久把后宫妃子遣散了，宫里只剩几个不愿意离去的妃嫔。
若说后宫里如今还有谁是威胁，那就只有一个熹太妃了。
这几日白允也没心思关注后宫的事情，今日来了，正好问起。
太后淡淡咽下一口糕点，瞥了她一眼，“熹太妃如今孤身一人，先帝又驾崩了，她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白允一想也是，熹妃一向谨慎，都是拿别人挡枪使。
如今父皇驾崩，她们这群宫妃身份不尴不尬的，再加上没什么价值，自然也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一点，也正是白允最为满意的一点。
她挑了眉，“既然如此，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太后咀嚼桃花酥的动作一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白允是不会等她开口说话的，她直接起身离去了。
白允面前的那盘栗子酥始终没动过一块。
李嬷嬷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太后的脸色，等好久没听到声音，才微微抬头。
只见太后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一口栗子酥，手上栗子酥上面咬的那口痕迹，位置分毫不差。
李嬷嬷顿了顿，开口提醒她：“娘娘，陛下走了。”
这句话倒是让太后回了神。
她咽下那口栗子酥，把余下的栗子酥放回盘中。
……
折腾了一日，本应该有些困乏的，但到了夜里，白允却有些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国子监祭酒和谢老将军说的苦衷。
她翻来覆去，直到鱼肚白的时候才睡下。
可没多久，就又要上早朝了。
不出白允所料，昨日被她一番手段震慑，那群大臣不敢触她霉头，所以对重开科举的事情都没什么意见。
但经过一夜的冷静，不少耿直的大臣就开始持着玉爻上奏了。
“陛下，重开科举绝非小事，历朝历代更是从无此例，如今国子监祭酒不在京城，等他回来势必要反对的。”
“是啊陛下，科考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陛下，重开科举其中牵涉众多，朝中空缺职位大可让下面的人补上，如此兴师动众，只怕会让朝堂动荡。”
“……”
众说纷纭，但白允一个都没有理会。
等众人说完，她才阴沉了脸：“荒唐！朕昨日颁布圣旨的时候，诸位爱卿可都是没意见的。今日就要朕收回圣旨，难不成朕的旨意是如此玩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