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下意识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一打开门，冷风便迎面而来，白允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冷，正要回去拿个大氅，寒息却是拉着她往下走了。
她自幼便怕冷，这一点，寒息是知道的。
可今日直接拉着她出来，也不关心她冷不冷，莫名的，白允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挣了挣手，“带我出来做什么？御书房还有许多折子没看呢。”
“抬头。”寒息也没解释，只给她了两个字。
白允微微一怔，抬头正好对上逐渐变大的雪花。
冰凉的雪花片落在眼睛里，白允好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她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最终闭上，将那片雪花含在了眼睛里。
冰冷的雪花遇热消失，化成了血水沁进了眼睛里，她缓了好久才挣开眼睛，随后面上全是惊喜。
“下雪了？”
寒息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唇角弯了弯，心情颇好地“嗯”了一声，随后，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看会就回去吧，别着凉了。”
白允自动忽略他这句话，只拢紧了大氅，然后兴奋地冲进了雪幕里。
雪花越来越大，这是京城难得一见的大雪。
如鹅毛柳絮般翻飞，落在房檐上，落在枝梢上，给大地蒙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色。
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许是这白色的原因，衬得白允的小脸红扑扑的，寒息看得心神一动，抬步走近，攥住她冰凉的小手。
白允微愣，抬头就对上了他炽热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睛，刚要说些什么，安公公便小跑着过来，“哎呦陛下哎，您出来也带着点手炉和大氅啊，若是着了风寒，太后娘娘可得把奴才给骂死了。”
两人迅速分开，动作虽然快，可还是没逃过安公公的眼睛。
他讪讪地干咳了一声，然后把大氅递给摄政王，手炉也强行塞他怀里。
“奴才什么也没看见，陛下您继续。”
白允：……
其实刚刚她什么也没想做。
反倒是想做些什么的某人，垂眸看着满怀的大氅和手炉，黑了脸。
等安公公一溜烟跑远，白允才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他，换上了安公公刚送过来的这件。
两人一人一个手炉，捧着手炉就不能玩雪了，白允静静地站在雪中看着大雪落到自己的脚尖、发顶、手背上。
她眨了眨眼睛，“寒息，这算是我们一起看过的初雪么？”
寒息微怔，转了转手炉，薄唇微抿：“幼时也看过几次。”
寒国多雪，所以大千第一年下雪的时候，寒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寒国来。
一想到寒国，自然不免又要想到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那一段时间，他一直说萎靡阴沉的。
是白允拉着他踩雪堆雪人，他才又在灰白的世界中找到一丝亮色。
后来，每年下雪，不管他在哪，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软糯的小公主，而不是寒国的那些人和景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丫头的身影已经逐渐充斥他的生活，覆盖了原本惨痛的记忆。
不过，这样也好。
寒息弯了弯唇，“年年岁岁，雪景依然。”
只要身边是他，不管是雪景还是刀山，他其实都愿意沉浸其中。
白允不知道寒息的心思，只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什么，隐约听到了“年”、“岁”、“雪”几个字，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寒息没多解释，只是看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微微敛了几分笑意，“回去吧，别着凉了。”
白允努了努嘴，“我还没玩够。”
“御书房还有奏折没批。”寒息淡淡开口，引起了白允的几声哀嚎。
“当皇帝好累，当一个女帝更累！”白允咬着牙进了御书房。
许是考虑到两人在外面赏雪太冷，安公公又给炭火加了些炭，屋子里暖洋洋的。
把身上的大氅脱下交给小冯子，白允重新做到桌案前批起奏折来。
只是这雪越下越大，白允的心思逐渐跑到了窗户外面。
寒息微微勾起了唇角，知道她还在惦记着什么，没说话，只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起身又出去了。
小冯子见他出来，忙去取了大氅给他。
披着黑色大氅，寒息走进雪中。
没多久，地上就已经积了一层白雪了。
他蹲下身子，在雪前捣鼓着什么。
小冯子也不敢多看，只站在门口候着。
没多久，感觉到眼前黑影闪过，沾着寒气的大氅被随手丢到他怀里，他抬头的时候，院里已经没了摄政王的身影了。
想到自己还有许多奏折没批完，白允叹了口气，认命地低下头批奏折，朱笔在奏折上面游走着，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
一本接着一本，约莫处理了三四本，她正要伸个懒腰缓一缓，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雪人儿。
白允面色一顿，很快眼底漫上喜色：“你还记得？”
寒息没说话，只是将雪人小心地放到桌案上，离她的奏折远远的，防止浸湿了奏折。
两人自幼相处十多年，每年下雪的时候都会约着去堆一个雪人。
哪怕是被先帝逼着读书的那几年，也会耍了夫子然后偷溜出去堆雪人。
只是自从自己追着钱文旭跑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堆过了。
白允眸子微微一颤，伸手去摸那个小巧的雪人，冰冰凉凉的，从指尖透到心尖的却还要一丝甜意。
寒息见她欢喜，弯了弯唇角：“这雪人太小，等你批完折子，我们去堆大的。”
“好。”白允压下翘起的唇角，埋头接着批折子。
因为屋里的温度太高，小雪人没多久就化了，安公公进来收拾的时候，眼神里都透露着无奈。
他跟先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人每年都要堆个小雪人呢？
以往是两个雪娃娃，今年还直接拿到屋子里来了。
还好奏折离得远，不然这些奏折都要烘干了才能批阅了。
午膳寒息自然是和白允在御书房用的，两人不喜欢浪费，安公公也只是传了够两人吃的饭菜。
小冯子在一旁一边添碗筷，一边艳羡着低喃：“这要是在奴才老家那边，可是得吃热气腾腾的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