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等去，电梯终于开了，出来个人，头上戴着满是污垢的头盔，拉着个小车，车上是一卷钢丝缆绳，散着铁锈的腥味。
然后，他把胳膊下夹着的一个黄色的牌子放下来。
“电梯维护……”
“电梯坏了吗，我们怎么上去呢？”废柴问那个人。
那人悠闲地点了一根烟，拿眼角睨了一眼废柴二人，“从电梯井爬上去。”
“啥……”废柴瞪大眼睛，声音分贝高出了很多倍。
“小姑娘，你长眼睛是装饰用的吗？旁边几个字看不见啊。”那修电梯的声音不紧不慢，如同他吐出来的烟一样。
再看旁边，“安全通道”四个字，如同四大金刚般跳进了废柴的眼中。
而大丫，早已经从旁边的楼梯往上走了。
“你怎么不等我。”废柴追上大丫，语气里有些雀跃，“你听见没，人家喊我小姑娘。”
在s城总被人喊“阿姨”，废柴的自信心早就碎了一地。
尤其是被那些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美女们喊的时候……
大丫没说话，头也不回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出口，没有给废柴留下任何恐怖想象的机会。
“李警官、王警官，刚才在停车场没找到你们，原来你们从这里出来了，我是n城ch区派出所的的小褚。”负责接待的人左看右看，终于成功地把这两个人的身影收入眼中。
从s城出发前，双方派出所已经联系好了，废柴和大丫的证件也都传过去了，所以这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们俩。
一阵寒暄，二人进了满是烟味的警车，车座上散落着烟灰和一些形迹可疑的渣子。
“这是我们从户籍科那里查到的赵春霞父母的材料，您二位先看看。”那人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大丫。
“好的，谢谢。”大丫把文件袋捏在手上看了看，新的，估计是临时刚打印了拿来的，薄薄的一摞。
从后视镜里，小褚看出了大丫的疑惑，有些抱歉地说，“这是赵春霞父母户籍所在地，早就搬迁了，但是开发商资金没到位，所以也只拆了一半。”
“那这个地址的房子拆了吗？”大丫问。
“那一片没有拆。”
“还有人住吗？有没有邻居什么的？”
“早就断水断电了，没人住，大部分人都住到自己亲戚家，或者在外面租房子，但是我们这里租房子，没有什么中介，都是熟人互相介绍，所以都没有留下什么记录。”
“那我们明天再去看看吧。”大丫说。
“今天给二位安排住在喜乐豪度假村，我们这里最高档的，本来我们头儿还要宴请二位呢，但是贵单位来函说，只需要将材料交给你们，其他的都由你们自己都安排，所以，我们也就不好太多打扰，只能原地听命，等待二位的调遣。”那人说着话，眯着眼睛从后视镜看了看废柴。
他心里想的第一句话是，“果真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第二句话是，“大城市的p图水平真tmd的高。”
路口，红灯停。
“抽吗？”褚警官没有回头，左手开车，右手腾出来给大丫递烟。
“谢谢。”大丫把烟接过来，他从来不抽烟，不过他知道，这个褚警官烟瘾一定很大，如果不陪着抽一根，人家肯定不好意思抽。
本以为废柴会大惊小怪，不过此刻，她竟然只是专心地看着外面。
驾驶室蓝色的火苗一条，深蓝色的火光在褚警官眼镜镜片上一闪，他深深一吸，又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现在在我们这里，都没人愿意当民警，工资低不说，小城市虽然恶性案件少，但是小流氓打架的事情多，一天24小时，有至少18个小时都在处理这些事，没有口烟，提不起神啊。”
“警力不够，是辛苦，现在基层派出所都这样。”
“没办法，小城市，教育水平差，考得上大学的人少，大多数孩子都出去打工，在外面干苦力赚点钱回来开个小店，整天没什么正经事，就三五个人一群，打架斗殴。”
“对了，刚才在车站停车场看到一辆法拉利，12缸的，那种车很少见啊。”大丫突然想起来。
“哈……”正好是红灯，褚警官停下车，回头对着大丫，“最近豪车是多，都是来吃刀鱼的，现在是吃刀鱼的季节，我们这里有座紫山桥，在那桥下捉的刀鱼最好。”
“为什么？”废柴一听到吃，马上来了兴趣。
“刀鱼每年春天从海里洄游到长江，紫山桥是长江上的一座桥，刀鱼游到这里，身上的盐分和脂肪含量都正好，所以最好吃。”
废柴没吃过刀鱼，但是也听说过刀鱼的金贵，“听说要好几千块钱一斤了吧？”
“这桥下的，得几万了。”小褚又从后视镜看着大丫，“你说，吃得起几万块钱一斤鱼的人，怎么会没有12缸的跑车呢。你们住的那个喜乐豪度假村，就是为了这些人准备的，也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有人住，其他的十一个月，那里几乎没人住。”
车拐过一个弯，驶入一片黑漆漆的路，城市的灯光被抛在后面，不见一辆车，只是路两旁零星的低矮的房子里散落着微弱灯光，灯光在车的玻璃上一晃，就不见了。
“过了前面这几个村子，就到了。”褚警官说。
在s城，废柴从没有见过这么黑的路，远光灯照着黑得反光的柏油路，她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时间通道，通道的尽头，蒙着雾气弥漫的光，通往未来。
渐渐的，前方真的出现了一片白光，像是这条路的魔障。
车开过去，穿过那光，一个金碧辉煌的建筑群赫然出现，“喜乐豪度假村”四个字差点亮瞎了废柴的眼。
废柴一激灵，这片奢华的建筑与这座小城格格不入，像是从天空空降来的。
接下去，在前台办入住手续，回房间放了行李，废柴和大丫在餐厅见了面。
大概是过了吃饭的点，餐厅中人很少，废柴和大丫在窗边坐下。
窗下，是一大片树林，地灯把树林照得影影幢幢。
二人喝茶，等着上菜。
大丫端起茶杯喝茶，喝到第二口时，他的手停在半空。
然后他说，“又是那辆车。”
“什么车？”废柴纳闷，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停车场见到的那辆车。”
“哪里？”废柴透过窗子左右看，下面没有路，更没有什么车。
“停车场那辆车，发动机润滑油该换了，我这会又听见那辆车了。”
“切，真是个狗耳朵，褚警官不是说了嘛，有钱人来吃刀鱼的。”废柴撇了撇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