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天南饭庄”,y城。
饭店的名字起得又阔又江湖,然而,只是一间小饭馆,七八张黑乎乎的小桌子,厨房就在桌子旁边,两眼煤气灶,旁边支起了一个案子,满满当当七八个筐子,有菜有肉。
没有菜单,看着点,只要店主会做就行。
废柴和大丫的桌子上,四盘菜完全见底。
从s城到y城,一路颠簸了六七个小时,废柴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
吃饭的速度,可谓“风卷残云”。
有两盘菜,大丫还没吃出味道,就看见了盘底……
饭馆的对面,就是y城重型机械厂。
也就是上次遇到宋克新时,他给的地址。
“酒足饭饱了吧,女侠。”自从上次去过十五营之后,大丫对废柴改了称呼。
“还是煎饼果子好吃。”废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店主一直坐在柜台后面,这饭店的顾客都是机械厂的员工,这两个人,却完全是生面孔,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老板,结账。”大丫招呼。
老板走过来,收钱,找零钱,然后在废柴面前站着,“两位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是的,我们来找个人。”废柴答。
“找人,那来我的饭店就对了,南来北往的客,都得经过我这里,我都认识。”老板笑着。
“你们这个机械厂,挺大的呀。”大丫说。
“一看你们就不懂行,别看我们y城小,以前这家厂,可是排名全国第三的,第一批工程师,很多都是清华毕业的。”八壹中文網
废柴看着对面破旧的厂房,“生产什么的?”
“卷板机,就是把钢板卷成钢筒,我们国家第一个火箭外面的卷筒,就是这家厂生产的呢,最红火的时候,这家厂发明了几十项专利,光工人就几千名。”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的确有很多这样的国营重型工厂,分布在十八线小城,保障着国家的战略安全。
只不过,大多没落了,留下了庞大的厂房和成千上万的下岗职工。
这家厂虽然破旧,但是依然运营,倒是让废柴有些惊讶。
“现在这厂,也还是生产卷板机?”大丫问。
“是啊,国营企业倒闭后,被一个私人老板买下来了,规模小多了,只有两个车间在运营,现在生产卷板机的厂太多了,依我看,这家厂也快倒了,哎呀,扯远了,你们来这里,是找谁的呢?”
“两个从n城来的人。”
老板眼睛一闪,“n城可比y城大多了,从那里到这里上班,不会是犯事了吧,你俩是警察?”
大丫说,“那倒不是,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些情况,n城在这里的人多吗?”
“不多,这工厂里的,多是厂里原来工人的子弟,没能出去的,都安排在这里当个学徒,然后再当个合同工,混口饭。”
“n城来的人你都认识吗?”
“基本都认识,你们找谁?”
“宋克新,他妻子叫赵春霞。”大丫说。
“宋克新我知道啊,瘦瘦高高的,他妻子是不是叫赵春霞我就不知道了,有时候见到他俩,宋克新喊她小爱。”
“小爱?”废柴有些惊讶。
“是啊,就是小爱,估计是小名,俩人好像也没孩子,看上去挺恩爱。”
“他给了我们地址,宿舍区就在这一片吧?”废柴问。
“啊!你们现在要去啊?”老板的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老板四下看看,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开口了,“你们认识他们吗?”
“见过一次。”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老婆是个神经病吗?听宿舍区其他人说,这两天他老婆神经病发作了,天天在家唱戏,从早到晚的唱,夜里也不睡觉,边唱边哭,跟鬼一样。”
“神经病……”废柴和大丫对视。
“他们来这里十几年了吧,不发作的时候,好好的,正常人一样,买菜做饭,见到人都客气地打招呼。可是一发作,就像个鬼,听邻居说,眼睛里都是白的,看得人寒毛直竖,她那歌声啊,半夜邻居听见了,都吓得出现幻觉了。”
“没治疗过吗?”
“他们外地来的,以前的事我们也不了解,他们自己不说,我们也不好意思问,所以他家周围的宿舍都是空的,没人敢和他们做邻居。反正以前是国营企业的时候,留下来的空宿舍多,也不在乎空出来几间。”
“她总唱什么?”
“听说唱杜丽娘,就是死了以后又复活的那个,她反反复复唱在阴间的那段,搞得她家邻居,呵,对这段戏都熟得不得了。”
“那她发作时,宋克新还上班吗?”
“当然上班,她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唱戏,也不往外跑。不过,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真不容易,听说她一发作,宋克新就整夜整夜地坐着听她唱,还给她鼓掌呢,旁人问起来,他说是配合她表演,这样演累了,她自己就知道下场了,然后就正常了。”
“表演……”废柴皱眉。
“这么说,这个叫小爱的女人,以前是唱戏的?”大丫问。
“那倒不一定,他们刚来这里时,我家离她家不远,我听见过她唱戏,唱得特别难听,一听就不专业,这些年越唱越好了,不过吓人,还不如唱得难听呢。”
“那她一般发作起来,多久能好?”大丫问。
“一周左右,少则五天,多则七天,他们家周围的人都算着日子呢,过了这段时间,大家就放心了。”
“这次发作几天了?”
老板挠挠头,又看看外面,“好像有六七天了,你们可以先到附近去听听,没声音的话,差不多就好了。”
“地址就是这个?”大丫给老板看宋克新留给他的地址。
“就是这个,你们真要去啊?”老板狐疑地看着二人,“千万别把我卖了啊,我容易吗,就两盘菜钱,回头别被宋克新砍了。”
“宋克新砍人?”废柴看着老板。
“这个宋克新,别看平时对人和气,可是不让人说他老婆的闲话,让他知道了,真的拿刀砍人的,他们隔壁的王美凤,十来年前就被砍过,后来大家也都不怎么敢说了。文文弱弱一个人,真的是狠,差点把王美凤砍死,王美凤也是好说话,后来给了点钱就私了了,要不然,宋克新估计现在还在牢里呢。”
“当时派出所来人了吗?”大丫问。
“当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派出所能不来吗?”
废柴和大丫相视一看,二人都明白下一个目的地了,于是起身向老板告辞。
老板把二人送出门,一再叮嘱,“千万别说我说的呀。”
“放心。”
看废柴和大丫走远,老板诡异地一笑,“真是老天爷有眼,砍了我们家美凤,早晚都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