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居势头正红火。
如今皇帝还下旨,让她同内务府一起为宫妃制作脂粉等商品,显而易见的,日后织梦居的道路会越来越好走。
而封轻舞若是担下织梦居“代言人”的头衔,日后自然也会有更多的百姓认识她,甚至会因此喜欢上她,关注她。
如今而言,白家尚且如日中天,但睿王一脉却是周所周知的无权无势。
纵然封轻舟有心振奋睿王府,但就算他成功金榜题名……皇帝对亲手足尚且还各种猜忌,对封轻舟怕是也没法委以重任。
况且,就算封轻舟成功了,但后宅内院有许多事情,可不是封轻舟这个娘家人能插手管得了的。
柳云意素来便有的信念,觉得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这次既是想要沾沾封轻舞的光,让织梦居的名声水涨船高,也是想要给封轻舞创造一个机会,将她打造成京城的“明星”。
封轻舞自然不缺银子花的,但如果能让百姓们都认识她并拥护她,日后白家自然也不敢怠慢她。否则封轻舞只消对外哭诉几句,便自会百姓替她去白家“讨公道”。
白家再如何的强势,终究难抵悠悠众口,为了防止落人口实,自然得好好对待封轻舞才是。
这便是柳云意的算盘。
只不过说到底她也是未雨绸缪,所以这些话并不曾告诉轻舞,免得轻舞因此对白家心生嫌隙。
虽然柳云意并不喜欢白庭玮,并且因为柳涟漪的事情,对这个男人厌恶到了极点,但既然改变不了封轻舞要嫁给他的事实,那便只能希望他和轻舞能够好好的。
却不想,封承乾只是听说了她们的谈话内容,便猜出了她的计划。
这种奇妙的默契,让柳云意心头不免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化开了似的……
为了遮掩情绪,她视线瞥向封承乾的肩颈,发现他的皮肤竟给晒红了。
“王爷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皮肤都晒伤了?”说罢,直接就从怀里掏出一小罐子:“这是防晒霜,王爷收好,出行前在脸上身上抹一层,免得皮肤被晒伤。”
封承乾的视线从那瓷罐上划过,却没接,而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随即挑起衣袍,径直往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你帮我擦。”他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命令,却也像是诱惑。
柳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总想使唤她,没门!
“王爷还是自己擦吧,咱们总归还没成亲呢,若是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说完,把瓷罐子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而后退开两步,得意地看着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打量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封承乾嘴角笑意更深,只觉得她挑衅他的样子可爱极了。
却也不着急。
他将那罐子又朝她推了过去。
悠悠道:“不是想让小舞答应你么,我自有方法让她同意。”
说罢,越发地气定神闲,笑容灿烂。
这男人,当真是每次每次使唤她的时候,都能掐准她的所求,让她没法拒绝。
柳云意咬咬牙,心里默念了两遍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后转身将房门关紧之后,才拿起那小罐子妥协道:“最好王爷是真有法子,我可信你了啊。”
“你求本王的事,本王何时不曾办妥?”他语气淡淡,倒是自信的很。
柳云意寻思了一下,似乎还真没有。
当即也不再别扭,三两步就走到了封承乾身后,将他的后领往下拉了点,而后沾些许的防晒霜轻轻涂抹。
“防晒主要是防止晒伤,你既已经晒伤,晚些沐浴洗漱后,最好再涂抹一层晒后修复芦荟膏。我手里暂时没有,不过楼下货架上有很多,等下你走的时候带上些。”
说着说着,墨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她的语气顿时热情了几分。
“说起来,黑二黑四他们时常在外头跑,想必也免不了要被晒伤。
晒伤看起来算不得重病,然而轻了得红肿脱皮,重了则皮肤要发炎症,所以预防是非常重要的!王爷视他们为好兄弟,想必也不舍得在这上面亏待他们……”
虽然如今已经是合作伙伴,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他若是要拿走货物,自然还是得先买,日后再清算分红。
封承乾也不知是被她给气着了,还是被逗笑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你这小脑瓜子里,怕不是只剩下如何挣银子了,何时才能想点儿别的。”
“嘿嘿,您可是王爷,我就一贫穷小老百姓,没啥宏图伟愿,只想发点小财。”
她这话,倒是让封承乾微微一怔。八壹中文網
虽然他猜测江南之后,她的身份成谜,但是他毕竟不了解真相。或许,她确实经历过江南的颠沛流离,吃尽了不少苦头,才变成如今这样的小财迷……
想到这,他的眸色蓦地深冷了几分,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收敛。
柳云意已经将防晒霜涂抹完毕,正要收回手,不想他却突然转过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王爷?”柳云意抽了两下,没能将手抽回来。
更让她一头雾水的是,封承乾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不少。
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已经猜测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并不是她乐意听的。
“我有话跟你说。”封承乾语气缓缓,说罢便从怀中取出来两张薄薄的纸,却没有直接递给柳云意。
他顿了顿,眼睛直直地朝她看去:“云意可曾被谁伤害过?又是如何对待那人的?”
柳云意被问得莫名其妙,但看他神情认真,便笑道:“王爷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在夷县大牢里那个曾欺辱过我的老鸨,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结局,王爷也是亲眼瞧见的。”
她这人向来有仇必报,且绝不会心慈手软。
尤其在这个人吃肉的封建社会,她但凡软弱些,便已经活不到今天。
原以为封承乾打算说教,却不料封承乾却也跟着笑了下:“那便好。”
听她这么说,他便放心了。
毕竟涉事主犯身份特殊,他担心她会心软,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由他来解决了,免得对方下次再犯。
只不过那样的话,惩处恶人的快感会少许多……
他抬了抬手,直接将两张纸朝她递了过去。
柳云意疑惑接过,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便猛地变了脸色。
很明显,这玩意她虽然没见过,但白字黑字以及鲜红的指纹,便轻易的唤醒了她的记忆。
“这是……”她不可置信地朝封承乾看去,接着又盯着那两张纸好一番打量。
纵然她没有经历过最灰暗的那段日子,但记忆却是清清楚楚的。而这具身体,在触及到那份令人恐惧的记忆之后,便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这可是她和明月的卖身契啊!!
终于,情绪再也绷不住,她猛然逼近了封承乾追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因为情绪激动,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眸,此时只剩下凌厉的冷酷和愤怒。
封承乾想要抬手揉她的发,揉碎她的愤怒和仇恨。但他比谁都清楚,有些东西并不是简单的安慰就能化解的。
而巧的是,他和她都属于身体力行的实干者。
便也没隐瞒,直言道:“那个男人叫龚大,已经死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的东街,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杀死,黑三正在追查对方身份。这两张卖身契是他身上搜来的,可以肯定他就是当初的绑匪。”
死了?
柳云意竟愣了一下。
她的身体和记忆显然也有瞬间的茫然,但随即回想起了当初被凌辱欺负,被贩卖之后的晦暗,以及病死破庙中的凄苦,心底的愤怒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他竟然死了!怎么能就在这么死了!”她紧紧地攥着卖身契,直接将薄薄的纸给硬生生掐破,眼眶也比方才更红了几分。
“冷静,我话还没说完。”他拉过来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挨个掰开,解救了那张可怜的纸,也拯救了她可怜的手。
“你快说!”她着急追问。
封承乾也不卖关子:“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个叫做龚大的男人,除去绑匪的身份外,他也是前几日以报复为名,雇人刺伤了赵氏的罪魁祸首。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回京,并伤了腿脚。若是没猜错的话,可以理解为是赵氏伤他在先,他才回京蓄意报复的。”
当然,这个猜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非常合理。
柳云意的眉头显然沉了下来:“他刺杀赵沅沅……”
封承乾凝重地点了点头:“据黑三调查,他曾常年居于京中,只是前几个月突然消失,再次回来后整个人便大变模样,只能居于外城的破巷弄中与乞为生,实则是为了隐藏身份,甚至连龚大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真。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目的也很明显,他想要隐瞒身份躲开某些人。”
这个人,大概率便是赵沅沅。
“当初绑架你的人,想必人数不少,只是如今却只剩下了龚大一人苟延残喘。若是猜测无误,他的同伴应该都已被铲草除根,他正是因为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有破釜沉舟之举。”
话至于此,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前因后果非常清楚。
柳云意的神情越发冷肃,双手再次情不自禁地攥成了拳头,心底也随之掀起了滔天巨浪。
回京两个多月,赵沅沅对她的种种所为所谓,都恍若笑话。
因此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绑架案的真相,但亲耳听到的这一切,还是犹如晴天霹雳,搅得她心神大乱。
好个赵沅沅,真是她的好后妈……
柳涟漪之前还曾说过“当初就该死了”这种话,想来这件事柳涟漪也有参与……
就是不知,她的好父亲,是否也是策划者之一?
柳云意眼中寒芒有如实质:“王爷可有切实的证据?”
“黑三正在追查那个黑衣人,若是抓到,必能审问出结果。若是不能……”
他微微一顿,语气顿时幽冷了几分:“云意可直接询问柳长亭,你的好大哥对这一切,似乎比本王还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