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这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拍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湿气冲进来,蜡烛上燃烧的火苗被吹得摇摇晃晃,几欲磨灭。
楚挽挽正在换衣服,侧头看了眼屋外的急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楚挽挽轻叹一声,但是就算现在下的是雷阵雨暴风雪,她也要回将军府。其一是现在还是守灵时间,过夜不回怕被大夫人抓着小辫子怼;其二上官灵姗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未免夜长梦多,需要尽快谈一谈。
“吱呀——”随着门被推开,放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楚挽挽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般小心翼翼,也只有楚翎佑了。
楚翎佑端着一盏油灯,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楚挽挽好一会,直到楚挽挽系上披风转过来,才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楚挽挽几步走到楚翎佑面前,温柔地笑了笑。
“睡不着......”楚翎佑有些无措地转动视线,看到外面的急雨面露担忧,“姐姐一定要现在回去吗?雨这么大,马车都不方便啊。”
“没事,距离也不远。”楚挽挽伸手将楚翎佑披在身上的外衣拉拢,“倒是你,这么冷的天,怎么就穿这么点出来了?”
“我听到姐姐要走,就想来劝劝。”楚翎佑低下头,掩饰自己轻微的慌乱。
“我必须得回去。”楚挽挽的表情严肃起来,双手撑着少年越发宽阔的肩膀,即使楚翎佑低着头,她还是需要仰头望着,“翎佑,不要使小性子哦。”
楚翎佑愣了愣,随即轻轻吸口气,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路上要小心。”
楚挽挽拍了拍楚翎佑的肩膀,将上面的灰尘弹去,“乖,生意还是要麻烦你替我看着,再等两天我就出来了。”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铺子,等你回来绝对没有纰漏!”楚翎佑坚定地道。
“唉,明年春天你就要考试了,我还让你这般分心,实在是.....”楚挽挽有些愧疚地叹气。
“姐姐你又在客气了。”楚翎佑露出不悦的神色,将楚挽挽的手拉下来握住,“不是说了吗?亲人相互扶持是应该的。更何况,你还不相信弟弟的实力吗?”
楚挽挽莞尔一笑,“看来是我多担心了。”
“有这么聪明能干的姐姐在,做弟弟的压力很大的,绝对不能丢了姐姐的吗点子。”楚翎佑说着俏皮话哄楚挽挽高兴。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巴甜。”楚挽挽无奈地摇头失笑,抽回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该动身了。”
“我送送你!”楚翎佑连忙追了出来,楚挽挽见状,也不好拒绝。
路过若梅的房间时,楚挽挽停顿了一下,将门推开一条缝悄悄地看了一眼。
“姐姐放心吧,若梅姑娘有我看顾着,绝对不会再出事了。”楚翎佑以为楚挽挽担心,附在耳边轻声保证。
“嗯,若梅就麻烦你照顾了,若是出现了发烧呕吐、呼吸不对的症状,立刻请大夫来看。”楚挽挽低声嘱咐了两句,带上门不再拖沓,快步下了楼。
唐晓已经持着油纸伞等候在大堂了,见楚挽挽下来了还是忍不住劝一句,“老板,这雨实在是有些大,不如等小些再走吧?”
楚挽挽摇了摇头,望着屋檐下连成一条线的雨帘,也是有些犯怵,喃喃道,“整个九月都没下雨,这场雨估计要下一夜了。”
“唉,我已经嘱咐车夫路上慢点了。”唐晓也知道楚挽挽是什么性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挽挽深吸口气,走出了美人居。一出大门,就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水汽和寒气,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车停在门口的平地上,马儿在雨中不安地刨着马蹄,这种天气,连动物也本能地焦躁抗拒。扮演车夫角色贺君穿着蓑衣斗笠坐在车厢头,见楚挽挽出来了,忍不住大声抱怨,“老板!这种鬼天气出车,是要加钱的!”
“好好好,给你加三倍工资行不行?”楚挽挽气笑了,隔着雨帘声音传递减小了很多,不得不大声回答。
“老板要去哪!指哪跑哪!”贺君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楚挽挽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眼跟出来的楚翎佑,看着单薄的少年端着一盏被风雨打的奄奄一息的油灯,宛如一尊望夫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头不由一软,轻轻拍了拍楚翎佑的额头,“乖,没事的。”
“姐姐路上小心。”楚翎佑垂下眼帘眯起眼,像一只乖巧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楚挽挽越发心软了,自从对借着给周红雪开导实际将那番佛语说给楚翎佑听了之后,她这弟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想要拉开距离就变成一直被抛弃的小狗,让人心生怜爱、不由自主地想要安抚他。
“咳咳!”唐晓似乎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提醒了一下,然后撑开伞举在楚挽挽头顶,“既然如此,老板还是趁早走吧。越晚越危险。”
“嗯,若梅就交给你们了。明天小画来了再通知她,让她时刻注意着曲妆那边的消息。”楚挽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嘱托。
“好的。”唐晓忍着笑点了点头,撑着伞送楚挽挽走上马车。等楚挽挽坐稳后,贺君对唐晓笑了笑,然后一扬马鞭小心地驱赶着马车以一个很平缓的速度跑了起来。
等马车消失在雨帘中,唐晓才撑着伞小心地走回门口,见楚翎佑还失神地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作为近三十岁的女人怎么看不透少年人的小心思,但是她更明白少年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不由为这份纯粹的感情叹息一声。
“回神了。”唐晓伸手在楚翎佑眼前晃了晃,楚翎佑回过神,脸有些发红,“唐、唐晓姐.....”
“回去吧,马车都看不到了。”唐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
“是。”楚翎佑连忙一手护着油灯走进屋子,唐晓看着少年有些狼狈的身影,幽幽叹息道,“要怪,就怪你出生得晚了吧。”
楚翎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低下头露出一个苦笑,逃似得快步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