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作为一个将军，却还要在在这朝堂中沉浮苟且，恐怕，也是将者最大的悲哀。
“阿颜···”苏清沉默了一路，突然说道。
君颜至却抬起了手，打住了苏清的话：“那些事我自会定夺，你且莫再多言。”
说着，暗暗地指了指宫墙。
宫中的耳目哪里都是。
苏清垂下了眼睛，无神地看着石块铺成的道路，一眼似乎都望不到头：“嗯。”
默默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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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个女婢附身在陛下的身侧：“君颜将军和其好友到了。”
“啊，君颜将军到了？”陛下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哈哈，进来便是，君颜将军来见朕，如何需要通传。”
大门打开，君颜至和苏清被上缴了佩剑，踏过大门，走进了殿中。
这是一处偏殿，苏清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中的老人，身上披着浅紫龙袍，用金线镶边，看起来很华贵。
但是老者的气度却是平常，看起来和一般的老人无二。
若不是华贵的服饰，当真就像是一个路边的老伯一般。
“见过陛下。”君颜至行了一礼。
苏清却站在一边，她可没有见人行礼的习惯。
君颜至感觉到了身边没动静，皱眉头看了苏清一眼，看到苏清站着没动，叹了口气。
这混丫头，到了哪里怎么都没大没小的。
一边想着，一边咳嗽了一声。
苏清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拜道：“见过陛下。”
君颜至黑着脸继续说道：“臣这好友自幼流浪，无人管束，礼数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无事。”陛下摆了摆手，或许是年迈的缘故，声音沉闷，但是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心情似乎还不错。
“君颜将军率我东离军大胜大梁，如此大功朕还未上次，区区小事，何须多加絮叨。”
“何况君颜将军之友虽未见到，名字朕确实已经听过数次了。不拘一格，朕也是早就想见见了。”
陛下眯着眼睛，眼光落在了苏清的身上：“当真是英才。”
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
“此般却只是找君颜将军聊聊罢了，无需拘束。”
说着陛下挥退了下人，殿中只留下了三人。
至少明面上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坐吧。”
大殿的一旁却是已经早早的摆好了两张软塌，显然是让苏清也坐下便是。
“多谢陛下。”
在大殿之中跪坐了下来，苏清却是觉得莫名的压抑，宽敞的大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坐着，便是动一下声音都是明显。
陛下先开了口。
“听闻君颜将军昨日归来便是回了家中，连让朕给你庆功的机会都没给啊。”
说是简单的聊一聊，陛下这一上来，就问了君颜至一个问题。语气平淡，但也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君颜至笑了笑：“征战数月久未见家人，心中挂念，却是延误了军事，陛下勿怪。”
“哈哈，无事。”陛下看君颜至的样子笑了出来：“君颜将军惧母的事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回了王朝，若是不先回家，反倒是让我绝的不对了。”
······
君颜至的脸色不太好看，很显然，对于这个话题便是老赖如他却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禁小脸一红：“陛下说笑了。”
“哈哈，罢了，不在让你在好友面前丢脸了，君颜将军，朕问你件事情。”
陛下脸上的笑容说收就收，一瞬间就严肃了下来，看着君颜至。
殿中上一秒的笑意一转眼，散了个干净。
君颜至低下眼睛：“陛下请说。”
他的视线扫向苏清，又露出了一个淡笑。
“早先就想见见苏姑娘，此次也算是见到了。君臣说事，且先让小辈下去吧。”
苏清发现自己正在两人之间根本插不上嘴，掌权行政之人，身居高位之人的气度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帝王和统帅。
君颜至看向苏清点了点头：“阿清，你且下去便是。”
苏清明知道君颜至此时和东离皇帝单独说话，很可能就是关系生死，但是她却根本说不上一句话。
多言一句，只会让君颜至的处境更加艰难。
“是。”苏清沉重的低下头，退了下去。
大殿之中只留下了君颜至和东离皇帝。
就像是君颜至奉命出征之前一般，两人对坐着。
不同的是两人之间此时少了一张帘子。
东离皇帝的面色淡薄，等到苏清完全离开，才张开了嘴：“君颜将军，朕问你，北盟之战在你眼中如何能胜？”
东离皇帝不问是否能打，他只问如何赢。也就是说，在他眼中，北盟一战势在必行。
“陛下···”君颜至默然，半响抬起手：“且此般大梁损兵三万余，大梁人定是恨极我军。若是此时攻打原本是盟友的北盟，两国联手，不能小觑。”
“如今我东离外军虽尚余三十万大军，但外敌四顾，倘若继续，北盟必有强援，我军难胜。”
“两般权衡。”君颜至顿了一下：“我军必败。”
我军必败，四个字在大殿之中回荡着，东离皇帝没有急着说下去。
像是思索着什么。
“不久前，朕也问过沈将军一句话。”东离皇帝没有缘由的说到了沈远山：“我问他，北盟一战可否。你猜，他怎么说。”
君颜至没说，同朝多年，他也猜得出沈远山会说什么。
东离皇帝笑了笑：“他说，我军疲敝，极待修养。他说，可以取地而和。”
“知道朕为何在大军行进之时，让你带军而归吗？”
东离皇帝笑得很淡，但是很深刻。
说到这，东离皇帝看向君颜至：“朕要打北盟，而且要赢！”
“君颜将军，朕望你披帅。”
君颜至怔怔地看着东离皇帝，若是早年，东离皇帝定不会如此。
但是如今，东离皇帝心急了。
东离皇帝是急了，他已是暮年，他如何不急。
他要灭掉北盟这个心头之恨，很久之前就如此想了。
日益老迈的身子，让他等不起。
君颜至沉沉一笑：“如此，陛下，容君颜至请辞。”
东离皇帝怔住了，很久，坐在位子上老迈的身影带着疲乏，他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君颜将军，你伴朕身侧也有很长时间，为朕常胜将，此般却是你也不帮朕？”
看到东离皇帝的样子，君颜至的眼中却有了几分希望：“陛下，取地而和可取，北盟命数不过近年，何须急于此时？”
“罢了。”东离皇帝嘴上说着，眼中的眼神却是毅然。
“先取地而和便是。”
君颜至松了口气。
但是若是他看到了东离皇帝的眼睛，也许他就不会这样。
可惜在他的心里，仍是希望相信，东离皇帝还是那个谋定而动，运筹帷幄的东离皇帝，而不是被急功蒙蔽了双眼。
苏清站在殿外，还未开春的冷天，她的额头上却冒着汗。
看到君颜至走了出来，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阿颜···”
却见君颜至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无事了，回家吧。”
苏清只感觉一块大石从胸口上移了开来，连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傻笑了一下：“好，回家。”
“你能不能跟花辞说一说，我今天便不做那什么绣花，劳什子课业了。”
“莫想，这几日你的课业又不是我给你安排的，是那花辞，你要想不学，跟她说去，跟我说解决不了，再不济你也可以同君哲说，跟我说算什么，我又劝不了那人。”
“哎，你是不知道阿辞最近是个什么样子······”
两人在宫墙之中走远。
坐在殿中的东离皇帝独自一人，双目凝神。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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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君颜至得胜而归，沈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登门拜访的。
提着两壶酒，君颜至看了他，便直接拉着他把酒喝了。
沈玉也不好意思说，这两壶酒却是他要请苏清的。
他心里也是奇怪，君颜至怎得突然想喝酒了，从前的君颜至很少碰这东西。
但是君颜至要喝，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
他不知道君颜至心里的畅快，东离皇帝尚明，他多年的郁气消了个一干二净。
而此时苏清的小院里。
“哎，你轻点。”
“姑娘，腿再站的直些。”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掩着嘴笑着的拿着一根树枝站在苏清的身边，手里的树枝时不时地在苏清的腿上比划着。
这个丫鬟叫做小小，是花辞亲自选来让苏清学习规矩和女红的。
苏清正摆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上身转了四十多度，腰上扭得发疼还不让弯腿，这么站着人能受得了才怪。
花辞则站在苏清的身前，看着苏清的样子，伸手提了提苏清的手掌：“手再摆的高些，这样站在才好看。”
“我站不住了。”苏清浑身打颤，脸上的微笑发僵，让她上阵都比这好。
花辞后又满意坐在老树下，喝着手里的水，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站得有些样子了，继续。过了站，便是坐、行、端、食、言、寝，且慢慢来。”
苏清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不是吧，阿辞，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