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竟然被贼店上了,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哥哥,你现在真是升迁的大好时候,你不可能一直在府里,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了,如果我是那些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有一百种把敌人消灭于摇篮之中,并且把自己摘出来的方法。”
这话实在是太不客气,同时也让夏国誉有了新的危机。
他现在不过是借着家中的力气慢慢的往上爬,看起来似乎是京城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可以当得上未来可期四个字,可是真的想要护住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有多么的无力。
“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有主意的。”夏国誉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不过这样也好,兄长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护住你一辈子,放手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我在你后面。”
成功的说服了自己顽固的哥哥,夏卿鹿这样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真诚,“那就这样吧,要是有一天我拜托哥哥帮我做杀人越货的事情,哥哥你可不能骂我。”
成功的忽悠住了自己的便宜哥哥,且不久之后即将有一笔银子入账,夏卿鹿心情不可谓不好。
只是在这一笔银子的收入之前,大约还有许多人不死心,那么她要做的就是彻底让他们死心。
在另外一边,胡姨娘的芍药轩,对,比如今菡萏院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片喜气祥和。
胡姨娘手里面拿着一只簪子,做工精巧别致,劣质的宝石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处理,变得异常珍贵,华美起来。
如果她不知道这支簪子的来历,放在拍卖场上,她觉得自己但愿能够拿出千两银子来,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它的美丽。
“想不到老嬷嬷你说的那位先生手艺竟然这般精巧,”胡姨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开了眼,“这样精巧的手艺,若不是知道,当真是要被迷过去了呢?”
“其实民间这样的手艺人挺多的,”老嬷嬷轻轻的捏着胡姨娘的肩,脸上的笑意也更多了,“是深宅大院里面的大多不知,老身从前有一段不堪的经历,也就认识了这些三教九流的,想不到临了临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竟然还能够用上。”
“这哪里是三教九流的,”胡姨娘笑着拉住老嬷嬷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亲亲热热的,“分明就是九天宫阙之上的救命菩萨,我的卿妩哟,终究是保住了那些东西。”
“姑娘你是想要把那些东西都造假?”老嬷嬷认真的看着胡姨娘,“不留一丁点儿的余地吗?”
胡姨娘特别的理所当然,她咬着糕点神色悠然,“夏卿鹿那个小贱人竟然想要打卿妩嫁妆的主意,我怎么能够真的答应,涨了他人面威风,灭了自己气焰,之前答应他是没办法,现在有了办法咱们自然就不用了。”
嬷嬷看着她摇了摇头,说话斩钉截铁,“这样不可,咱们想要偷梁换柱,可是明面儿上的东西得是顶好的,那一日姑娘也说了,国公爷也会一同前来,国公爷向来偏爱他们兄妹,定然会帮他们检查相看,这些东西片一片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也还行,可是国公爷从小在这金尊玉贵的环境里面长大,这些东西不见得能够瞒过他。”
见胡姨娘还是面露纠结,老嬷嬷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怨不得自家姑娘现在还只是一个姨娘,因为跟着之前的当家主母谢长雪比起来,他们两个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谢长雪是冰雪一样的人儿,并不是说她没有贪欲,而是她知道何时能贪,何时不能贪。
就像当初刚刚发现胡姨娘存在的时候,他就算是身怀六甲也会出来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家庭,因为那个时候,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她可以贪念夫妻情分。
可是到了后来,时日长久,夏栎开始在谢长雪面前屡屡碰壁,那是因为谢长雪知道,他们的夫妻情分大约已经尽了,于是他不再贪恋,学会了放手。
如果不是她们在背后做了手脚,如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应当是谢长雪,而不是现在的胡姨娘。
那样一颗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珍珠,到底是在这深宅大院里面,一点一点的被时光磨成了粉末。
“我的好姑娘诶,这事儿上面是有舍才有得。”老嬷嬷只觉得自己为他操碎了心,“如果到时候,被国公爷给看出来,恐怕不仅仅是二小姐的嫁妆,就连姑娘你的管家之权也要没有了,那这样,二小姐在府里面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都说是为母则刚,可是有的时候身为人母的也免不得为自己的儿女多想一些。
胡姨娘你要用造假的手段蒙混过关,自己的女儿保下多余的嫁妆就是这个理儿。
如今老嬷嬷把二小姐抬出来,是算重了,他不敢冒这个险,要是他自己一人,也就赌一次,是他万万不敢拿着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胡姨娘想想自己这么些年千辛万苦为女儿搜集的东西就要落到夏卿鹿手里,就把自己咬的牙根酸疼。
“便宜夏卿鹿那个小贱人了。”胡姨娘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心疼的无以复加,“那些东西都是我千辛万苦收集过来准备给卿妩添妆的……”
这话实际上是有些心酸的,作为妾室,在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的时候,是不能够坐在主位受拜高堂的,他只能够站在一边看自己亲生的女儿拜谢长雪的排位。
就连千辛万苦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只能够用添妆的名头出现。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胡姨娘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当下回屋里就拿了银子。
“还得请嬷嬷再找人去一趟,千万得是眼生的,万万不要让人抓到了我们的把柄。”胡姨娘对着老嬷嬷柔声细语地嘱咐,“你就让他们做一些古董字画,这些东西真真假假,不过都是一张嘴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咱们也能够说是受人蒙骗。”
老嬷嬷毕恭毕敬的接了银两,又仔仔细细的把嘱咐记到了心里,“姑娘放心吧,老婆子做这些事情还是行的,姑娘莫要心疼,只要姑娘还把持中馈有掌家之权,那么总有一日这些东西都会回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老爷和之前一般对待您,若是你们二人感情生分了,那么二小姐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胡姨娘想了想一直被自己娇养着,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儿,只觉得自己又是一阵头疼。
“如果说他能够有夏卿鹿的一半该多好,”胡姨娘觉得自己不能够再任由女儿成天只知道看花样子了,“等到这场事情过去了,得让他好好学学东西,如果说以后嫁到一个好人家还行,要是嫁到一个朝秦暮楚狼心狗肺的,没点子手段是真不行。”
老嬷嬷在一旁没有说话了,她大约想得到夏卿妩的反应,那个被她娘亲一直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走出来面对风雨。
二小姐啊,终究是比不过大小姐的。
最近这段时间里头,国公府里的丫鬟基本上都是人人自危的模样,特别是菡萏院里头的人。
“春香也被发买了啊……”有小丫头借着假山的遮挡,怯怯的说着主人家的闲话,“前些日子,大小姐不是还挺喜欢她的吗?”
另外一个小丫头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大小姐从王府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就连她的贴身丫鬟做错事了都免不了一通责罚,更何况咋们呢。”
最先说话的小丫头抖了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唉,咋们伺候可要小心了,被发买了倒还没什么,只要不被卖到什么下贱地方……”
“不会吧,大小姐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谁知道呢,”那丫头摇了摇头,“现在就连胡姨娘都被大小姐给逼得要让出二小姐的嫁妆了,姐妹之间尚且如此,还能够再说什么呢。”
正编排得高兴呢,就听见外头一阵泼辣的斥责。
“好你个小蹄子!”说话的人是为自己姑娘找花瓣儿做点心的小菊,“主人家成天养着你们是让你们编排主人家是非的吗!今儿就饶了你们,要是下次再被我听见了,不用姑娘说,我就先撕了你们的皮!”
假山后头的两个小丫头噤若寒蝉,也不敢出去怕被小菊看到了脸,等到外头没有声音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这下子顿时觉得还不如被小菊看到呢。
假山出口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石桌子,因着树荫浓重,夏日里倒讨人喜欢,只是如今已经入秋了,黄叶子一层一层的铺在上头,却显得极为扫人兴致。
原本应该是没有人的,可是现在哪里端端正正的坐着夏卿鹿,一身烟霞紫的长裙,裙角绣着不知名的,花瓣纤细姿态妖娆的暗红色的话,上身是秋香色的对襟上襦,衣襟的地方绣着不知名的暗纹。
梳着一个堕马髻,只在上头簪了一支深蓝玉石百合花簪子,耳垂上头两颗光泽莹润的珍珠,简简单单的,整个人就有了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