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就没有被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硬生生的打过脸面。
靳郁然看到他不自然的脸色,轻轻的嘲讽的笑了笑,“现在,刚刚还在觉得令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却不想只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到了自己家的儿子,就硬生生的把一个男子汉给说,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弱不禁风,就凭这几句话,就想把人家姑娘的事儿给抹得一干二净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家的男子柔弱,别人家的女子就分外刚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觉得贵公子,人生在世这么些年也别指望他做出些什么成绩了。”
纪老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纪畅云握成拳头的手指尖泛白,好像觉得这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爹……”纪畅云把自己的父亲拦在了身后,“没事的,我可以。”
“听说纪大公子现在还是没有能够起来床。”
大街上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约是京城格外富庶,又或者是他们以为祖辈积累的财富能够让他们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现在京城一到傍晚,茶馆里面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说书先生在上面激情十足地拍着惊堂木,企图吸引这些茶客的注意力,然而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因为现在京城里面,有一个流言,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听人说大将军在御史府中,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才会冲冠一怒,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版本,都有着夏家大小姐的身影出现。
“也不知道那个纪大公子,到底是怎么得罪大将军的未婚妻了。”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一些低,做出了瑟缩的模样,“不过,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竟然让两个大男人对着它争风吃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人,大马阔刀的踩在长椅上,嘴巴一张就开始胡咧咧,“你这人呀!难怪这么大了还是个单身汉,你这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要是有夏家大小姐,那么一个绝色美人做你的未婚妻,冲冠一怒又算什么?恐怕,若是有人对你的未婚妻做了什么,你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这人说话半点都不知收敛,听起来就像是在为夏卿鹿打抱不平,好像还是一个挺好的一人,然而这话细细的听,就知道这其中隐晦的污言碎语。
一时之间引来茶馆当中许多人侧目而视。
坐在隔壁桌的,是一个打扮文弱的书生,听了这个话之后,似乎有一些犹豫,可是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可是这位兄台,你现今在这里如此信誓旦旦的说着人家的不是,是否有任何证据可言?否则的话,你这话就不是在帮别人解围,而是在侮辱。”
大刀阔斧的坐在长凳上面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忽然之间听到了这个,听起来像是打抱不平的话,咧着嘴冷冷地笑了笑,“想不到你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也有打抱不平的爱好,既然你这么想,现在这个茶馆里面有这么多人跟我想同样的事情,你怎么就不一个一个的去劝解。在我这里充什么烂好人?想要是柿子软的捏的话,那你可就是找错人了。”
那个书生大约是进京赶考来的,原本以为京都应当是,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却万万想不到依旧有如此粗鄙之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靳郁然这个时候就站在茶馆的阁楼上面,垂着眸子淡淡地往下望,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见到有人站出来说了这么一两句公道话,心里面竟然还有一些惊讶,轻轻的摸索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来,“去给我查查这个人,看他到底是来京城干什么的,背后又有什么人,如果他想借着在这里说一两句好话,就从此青云直上,那么就应该让他失望了。”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他不是没有听到,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人这样胆大包天,拼着得罪两家人竟然也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他原本已经派下属前去处理这件事情,然而今日前来观望成果的时候,非但没有看见流言蜚语有所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而这个情况下,竟然出来了一个文弱书生,在这里说一些公道话。
虽然现在的京城是科考季,然而,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极为懂得趋利避害的,他难道就没有听出来这些流言蜚语到底有什么不对吗?
竟然这样冒冒失失的说出来,也不知道当真是真性情,或者说是愚蠢到无可救药,还是觉得这话总有一天会传到自己和国公府的耳朵里面。
从而夏卿妩因为这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从此之后平步青云,一飞上云霄。
身旁的侍卫有一些看不懂自己主子的做法,之前之所以为夏家的大小姐出头,不过是想要向外人表示,大将军府和国公府的联盟不可瓦解而已。
然而现在的这些流言蜚语,大将军却要自己这些下属尽快处理了,可是有了这些流言蜚语,难道别人就不会更加的把大将军府和国公府绑在一块儿,这难道不是符合了将军的心愿吗?
这样一来的话,大将军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然而并没有这样,反而让自己快些处理了,这些有损夏家姑娘清誉的流言蜚语。
这些日子大将军为了这事儿可没有少生气。
然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书生,出来说个一两句的公道话,明明应当十分高兴的,却要杀气腾腾的,让自己去查清楚这个书生的底细。
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店小二眼看着那个络腮胡就要向一旁的文弱书生发难了,顿时连忙赶过去。现在的京城,正是科考的时候,这个书生旁边还放着包裹,显然就是进京赶考的。
现在上头对于这些文弱书生可是保护得很,美名其曰重视人才,若说在自己这个店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恐怕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了。
“两位客官消消气……都消消气,”店小二连忙插在了络腮胡和文弱书生的中间,生怕两个人打起来,“这不过是一些没有影子的事情罢了,大家都当个玩笑话,怎么值得两位客官当真呢,快些坐下吧,小店这茶可是今年新采的,两位客官既然是来茶馆的,就不妨尝尝鲜,咱们这个说书先生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络腮胡大约也是估计这书生是上京赶考来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以后若是想要捡软柿子捏,可要看清楚人再说,平白无故的打抱不平,你当人家当真领的情呢,还是说你以为今天说的话会传到国公府,从此以后你就能够在官场上面一路畅通?啧,你们这些读书人呀!”
秀才遇上兵大约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文弱书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彪形大汉的目光里面没有一丝的畏惧。
这个京城,似乎也不如自己想象当中的美好。
自己不过是有口无心的,说了那么几句话,竟然就险些惹来一大堆麻烦,原本就是来进京赶考的,他不想要节外生枝,于是也客客气气的笑了起来,“兄台说笑了,确实是我多管闲事,只是我听闻你这个意思,你们所说的这一位夏家大小姐似乎出身不凡,像是我这样的白衣书生,您自然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还是说得小声一点比较好,保不齐这里面就有夏家的人,要是被这样的高门大户记仇,刚刚您说的那句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然而您说的话被这位小姐的家里人给听到了,到底是青云直上还是零落成泥,大约你的心里面也已经有数了。”
书生说完之后没有再看络腮胡标形大汉难看的脸色,拎起自己的包裹,在桌上放了两个茶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位书生后续如何暂且不提,只是这个京城里面,流言蜚语越发的严重起来。
大将军府虽然极力控制,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不得已之下,御史台纪大人不知道怎么的,在早朝上面提议,应该让大将军和夏家大姑娘的婚事提前。
皇帝原本就已经赐了婚,也已经订了婚期,此时此刻这事儿已成定局,再加上京城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就顺便同意了这件事。
这样一来,婚期已经提前提上了日程,在京城里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慢慢的也就小了起来。
靳郁然这一次早朝的时候特意慢慢的走到了后面,纪大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同僚,走上前去并肩而行,“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府上做的不地道,然而现在老夫已经做出了弥补措施,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够放过我家的那个可怜孩子,你之前打的那二十鞭子让他大半个月动弹不得,如今眼看着京城的流言蜚语要侮辱了夏大姑娘的清誉,你还特意把我们家的人给带上了,大将军着一手玩儿的可真好。”